海昀即将去德國某名校讀工商管理。
在那之前她要和賀虞周遊各省。
夏末式涼的生日,或者說陳世良的生日,式涼一點都不想過,奈何向含微在意。
向含微卻從不明說是給式涼過生日,隻在當天請他吃飯。
由于生活圈子重合得少,賀虞忙得腳不沾地,沒法請他來家裡,這兩年正經見不到幾次,式涼就随他了。
“所以你怎麼辦了?”
霍駿這人出了名的嚣張荒唐。
不聽拒絕,不講道理,式涼打他隻會讓他爽到。
不在乎輿論,他粉絲就愛他那股瘋勁兒。
式涼聯系他家長,他家老爺子一聽獨苗金孫糾纏男人當即氣昏了過去。
即便如此也沒人能管住他,他甚至更來勁了。
霍駿雖煩,式涼暫時不想用封殺他賽車事業或危及他生命安全這類方法。
“我鼓勵昀昀接受霍駿,昀昀說她接受霍駿做她後媽。”
“……”父慈子孝。
火鍋一時沸騰,熱汽模糊了式涼的面容。
他姿态文雅,吃得均勻,看不出偏好。
向含微胃裡總有種空洞感。
“下個月霍駿出國比賽,且躲且忍吧。”
“你一點都不考慮他嗎?”
“連你也看我笑話。”
“從沒聽你提起誰,”向含微捏緊了筷子,“但你不可能沒談過吧。”
他似乎默認了。
“是什麼樣的人?”
向含微問完就低頭吃,一時沒聽到回音。
不想說還是不知道說哪位?
“就說上一任……”
“我找不到準确的詞語概括,他像春天蔚藍大海上的日光。”
聽起來是個無比靈動明媚的女孩。
海昀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吧?
怎麼分開了?
“你這些年單身也是因為她麼。”
“為什麼忽然好奇這些?”
“最近有人追我,以前共事過一次的姐姐。”向含微語氣越來越虛弱,“比我大四歲。”
式涼笑了笑:“和她試試也好啊。”
向含微忽然面露痛色,放下筷子:“咬到舌頭了。”
“你今天有點反常。”
“有、有嗎?”
“要是對她有感覺就主動一些。”
“你碰上有感覺的人——”
“除非隔着不可跨越的鴻溝,我認為我愛誰,我就會排除一切地對誰好,分秒必争地去親近對方。”式涼平靜地說,“雖然我可能不會愛任何人了。”
說完沒多久,式涼有事先走了。
向含微盯着盤中顔色污濁的汁水,胸口堵着,思緒翻湧。
那個鴻溝是指生死吧。
他離開可能因為的确有事,可能是提到故去愛人的難過,也可能……
他察覺出了自己的心思,委婉地勸自己放棄。
唯有繪畫能平複向含微混亂的内心。
關在屋子裡埋頭創作時常忘記吃飯,他遲鈍地察覺了越纏越緊的心結和胃病的苗頭。
需要有很多人,有确切的課題能攻克,能讓他分心的工作。
他從堆積的劇本中找出一個最吸引他的,聯系寫出這個劇本的導演。
獨立電影,拉不到投資,找不齊演員,她還沒開機。
向含微投錢,無片酬出演,迅速進組。
在進深山的大巴上,有信号的路段,向含微聯網上社交平台刷海昀的動态。
她過着多姿多彩的留學生活,一周前式涼去德國談生意,去探望了她。
海昀拍的照片裡隻有一張帶到式涼,是她枕在式涼肩頭。
正裝,純黑領帶,淺灰領口,喉結。
向含微手指在上面停留了一會兒,保存的選項跳出來,他情不自禁點了。
莫名的自我厭棄中,他接着往下翻,竟在評論發現了霍駿的賬号。
點進他的動态。
他在鄰國一結束比賽就追了過去,還配以餐廳三份食物的照片。
放大了圖片裡的玻璃和勺子,上面沒有人影。
海昀動态沒提他,也沒回複他。
還想再翻,沒有信号了。
果然不能上網,他現在心情差到了極點。
靜心又靜心,他再次拿出手機,把保存的照片截了一半,設成桌面。
退出去看效果。
式涼肩頭上,海昀僅剩的一隻笑眯的眼睛揶揄地看着他。
三個月後向含微出組,式涼早已回國。
霍駿還在國外,似乎偃息旗鼓了。
錢被電影燒得差不多了,他又做起模特工作,業餘時間畫畫。
秋天很快連尾巴都不剩了,他想聯系式涼,沒有理由。
賀虞忙于實習,也斷聯了。
向含微隻等待立冬。
立冬前夜,看到式涼打來電話,他的心跳得像要死了。
向含微生日很好記,在立冬那天。
一般看重别人生日的人,心裡也希望别人看重自己生日。
出于禮尚往來,式涼就在那天約他出來吃頓飯,送件禮物。
禮物以實用為主,聽說他投資了一部電影,式涼提出幫他搞定影院排片。
他看上去并不喜歡,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懷揣心事的樣子,仿佛吃飯是一種為難。
式涼問他和上次提到的追求者進展順不順利。
“交往了,分了。”
某時他冷淡的面具似乎即将裂成碎片。
式涼感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裡有種沉重的東西,搖晃着求救般執着又微弱的光芒。
分别前他送了式涼毛圍脖。
式涼揉捏着柔軟的圍脖,上面的卡通狐狸慵懶溫吞地微笑着。
向含微則一舉一動都緊繃僵硬。
那是他在劇組和演他媽媽的演員學着織的。
“不會是你織的吧?”
“不是不是……二手店淘的,别嫌棄。”
好歹活了這麼些年,式涼不會看不出來他在說謊。
他喜歡自己,不是錯覺。
系統說他暗戀賀虞五年,自己的介入不知怎麼取代了賀虞。
他應該能自己整理掉,然後和華芝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