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的一二樓是男寝,往上都是女寝。
暫時隻有他們兩個向導,自然分到了一間,其餘則住着男兵。
元瑩總和他聊哪個女人長得帥身材好,還想給他塗防曬霜,紮耳洞,做發型,把軍服褲腳和腰身收攏。
式涼更深地懂得了海倫住大學宿舍時的崩潰。
他早上不等元瑩醒就去晨跑,晚上在樓下宿管門口借亮看書,等元瑩睡了再回。
睡眠不足就中午找地方補覺。
然而其他男兵吃元瑩那套,元瑩還擅于和女兵們調情弄點蠅頭小利,奉承長官以偷懶訓練。
二十天後,251号門完成風險評估,橙色。
隊伍開往鄰市。
鄰市本地的駐紮軍隊引進了不少男向導。
出于對男向導的照顧,方便集中管理,式涼和元瑩住進了他們的宿舍。
軍隊的結構決定了一支部隊的風氣極為倚重長官。
鄰市駐紮部隊的首長與元氏分屬不同勢力。
她本人政治立場偏右,保守恐同,提拔的下屬自然也和她觀念相同。
隊伍傳出過幾次霸淩事件。
比較兩支部隊,明顯能感到這支隊伍的整體觀念更加弱肉強食。
元瑩也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他很快巴結上了連隊長官,在男向導和男兵中結成了新的小團體。
式涼由于是元煥的向導,一來就受到了格外的關注。
還有不到兩周出征,式涼以為和他們維持着表面的友好就夠了。
沒幾天那些目光就變了味兒。
軍中有了關于式涼的流言,源頭是元瑩。
謠言繪聲繪色,漏洞百出,人們更願意選擇相信,式涼辟謠也沒什麼意義。
于是元瑩和他的小團體帶頭,式涼被孤立了。
女兵和男兵有清晰的生活界限,頂多對式涼側目而視。
式涼沒覺得有多不自在。
有天中午,一位叫盛義的士兵來找他。
在首都駐地時,她路過宿管門口看到式涼都會跟他聊幾句。
“為什麼你不澄清?”
“你現在才知道,看來流言傳播得也沒那麼廣。”
她站在夏末熱油般的陽光裡,式涼坐在瞭望塔陰影下涼快的沙地上。
由于早出晚歸地躲元瑩,他中午都在這補覺。
“隻要上網發一段話,無數人都會為你出頭。”
“言語貶低,藏東西,鋪蓋裡放□□,太小兒科,三四天後就出征了。”
“他們是在試探你底線。”
“你不熱嗎?”
“你縱容他們,也許他們今天晚上就趁夜套你麻袋打你一頓。”
“确實這幾天晚上有人跟着我,要是打起來我不會輸。過來坐吧。”
“雙拳難敵四手。”
“這邊食堂沒有你那邊好吃。”
“他編排你那些話,隻要是認識你的人都知道是假的,你隻要站出來……”
式涼指她肩膀:“蜻蜓。”
她垂眼,蜻蜓翁動灰玻璃似的翅膀飛走了。
“你明明很瘦,這麼低頭下巴卻有三層。”
“……”
“不是誰都有三層的,很了不起。”
“……”
這人是不是沒有神經。
第二天盛義拿了那邊食堂的飯菜過來。
正好式涼的午餐被揚了沙子沒吃成。
又過了一天,他們開始向次元門所在的山谷進發。
谷中有微薄的瘴氣,深處沼澤上斜裂的次元門吸收就附近瘴氣,于是他們在沼澤邊緣紮營。
當晚元煥抵達營地。
通訊兵叫式涼過去,式涼沒搭理。
不過光是和元煥在同一片營地,元瑩他們就消停了下來。
盛義聽說式涼沒去找元煥,他幹脆去求見元煥,說明了式涼的情況。
單獨的帳篷被布置得像酒店房間一般。
元煥撂下鋼筆,支着下巴聽到最後,問:
“你喜歡他?”
“是出于正義感——”
“那麼你直接向公衆曝光不就好了。”元煥冷笑,“自己不願意出頭,跑來找我,讓我去以權壓人,這是正義?”
被他猛禽一般的眼睛盯着,盛義頓時額角沁出冷汗。
盡管啞口無言,他也堅持留在原地等一個答複。
元煥低頭去看報告,随意擺了擺手。
“我會看着處理的。”
盛義端正地敬了個軍禮。
等他走了,元煥讓通訊兵去叫式涼。
再叫不來他,通訊兵就做一千個俯卧撐。
式涼在通訊兵聲淚俱下的懇求中來了。
“你被霸淩了?”
“看起來像霸淩,感覺也很像,所以你要是相信霸淩是真實存在的,我想這半個月我經曆的姑且也算場霸淩吧。”
“……”
說幾把什麼呢?
元煥從來不說帶器官的髒話,心裡都不說,剛才沒忍住。
“沒事我就走了。”
剛聽到這個消息元煥以為這是個詭計,式涼給盛義植入了虛假記憶之類的。
不敢相信他沒霸淩别人,反而在忍受職級比他低的向導的霸淩。
從來隻見過媚上欺下,居然還有欺負上級寬容下級的。
元煥定定注視他半晌。
“滾吧,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