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這具身體屬于我,好好喂養它,不要傷害它,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擁抱它。”
另一個空間的邊緣切割過來。
“我們一定還能再見。”
他抽回了手。
門消失了。
這是個噩夢嗎?
元煥摸索着那塊岩石,屈膝跪坐在地,眼淚随身體的顫動紛亂地砸進泥裡。
一隻粗糙的大手放在他肩上。
元煥茫然地看着羅母。
“昨晚他托那個人給我帶信,”羅母指指遠處的元峮,“那孩子從軍之後主意一直很正,既然他說門裡不危險,一定回來,就相信他吧。”
隻知道種田的老太太對另一個次元毫無概念。
上次氣急說了重話被元煥聽到,他心裡一直不得勁。
這孩子哭得也太讓人心軟了。
“你跟我回家吧。”
元煥先去了元家。
“你都和他說了什麼?”
“你在質問我?”
“回答!”
“你結束任務沒疏導嗎?”
“一次,哪怕一次你能把我的話聽進去!”
元煥吼說,舉起花瓶砸在他腳下。
鄭在敏秀眉微蹙:“瘋了吧你!”
冷眼旁觀的元炎不勝其煩地轉身上樓。
“我哪想到你會帶他進門,他還不出來了。”
鄭在敏哼笑。
“你難道不該反思自己嗎?甯願留在異次元被變種撕碎都要離你而去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元煥神情冷寂。
他轉身出了門。
鄭在敏左右扇了扇,散晦氣。
一道金色光束遠遠打來,他手撐在眼上仔細辨認強光的由來。
黑暗中元煥的車子軋過草坪,沖進大門。
他拔腿往一邊跑去,緊貼牆壁。
車擦過他,撞上廳堂牆壁,灰塵木片四飛。
元煥蹬開車門,扯下領帶塞進加油口。
撥開打火機,火苗掠過領帶末端,随後把打火機往主位元炎的座椅一扔。
爆炸迅速擴大了火勢。
元煥走出大宅的黑鐵門時,身後大火熊熊升騰。
回到首都住了四年的房子裡,元煥把鋼琴推出房門,叫人來把它們運到垃圾場粉碎。
他把一瓶瓶烈酒澆在地闆上、床上、窗簾上……
點起一支煙,久久盯着煙頭上的火星,他躺倒在被酒浸濕的床上,掐滅了煙。
式涼說還會再見,他不能在這裡死掉。
他收拾東西去了羅家,把軍部事務全都抛之腦後。
那兩個人不幸活着,沒有追究縱火。
向來隻參與紅、橙級别的門的元煥連黃、藍等級都參加了,和普通士兵一起進所有能進的門。
他經常走神,當他要叫誰,脫口而出的是“式涼”。
明樹被這麼叫了好幾次。
他知道元煥不是認錯了,而是那個名字占滿了元煥。
式涼和明樹說過,有一天元煥會需要他。
沒想到四年後實現了。
精神穩定才能繼續出征。
每每元煥不得不從次元門出來,就會去明樹所在的疏導室。
鑒于他的前科,其他向導怕他怕得要死。
相處下來,元煥發現這個男孩很像從前的他。
當初式涼介紹他們認識,他該好好說話的。
要是他平時待人友善一點,式涼可能……
匹配率高,一階段的淺層疏導就卓有成效,能減輕些胡思亂想,元煥很感謝明樹。
與其說明樹不适應他彬彬有禮的樣子,還是不安更多,他沉默冷靜的表象像被吹到透明的氣球。
他們說他精神錯亂了,明樹覺得,他隻是悲傷。
……
軍刀剖開首領雄獅的肚腹,扒開層層肌肉脂肪,露出裡面的“胎兒”。
割開那層生物膜,一部分供能于“胎兒”的融化内髒流了出來。
式涼把手伸進去,兩腳抵着獅屍,将他扯了出來。
看形狀,這是個人類,不僅沒被消化掉,還寄生了首領。
式涼感應首領時發現了他,嘗試調快了首領的生物鐘。
即使首領被殺,門也如願加速關閉了。
此人精神異常紊亂。
式涼抓着他的胳膊,給他疏導。
他精神體是白頭鷹,生猛強大,具有侵略性。
沒法界定他是哨兵還是向導。
很難窺探他的記憶,式涼的記憶還被攫取了一部分,僅僅這一世的。
不多時,四野愈發明亮,天白得炫目,所有東西都在褪色。
那人恢複了神智,甩了甩頭,長出一口氣。
掃過大水漫灌過的戰場,低頭發現自己滿身血膩污穢,他罵了一串髒話,蹒跚向炮坑,用裡面的泥水洗臉。
“我叫你……弟夫?”
他回頭,露出一張明豔霸道、冷漠疲憊的臉。
“歡迎來到Erde——我是這麼稱呼這個星球的。”
脫下上衣擦洗,差不多幹淨了,元熠直起身,拉伸她柔韌的身體。
“我失蹤多久了?”
“十三年。”
元熠看着和失蹤時差别不大。
“我體感過去了三十年。”
“你怎麼在首領體内?”
她赤着上身走向式涼,把手伸進去兩胸間的口子,撬起左側。
裡面有團巴巴賴賴的藍黑色的東西在搏動。
“這個小家夥讓我思維日漸混亂,變得一門心思鑽進更大的生物體内,孵化新蟲。”
“你是怎麼……”
“不慎中了一種讓心髒失去功能的植物毒素,試了無數種方法,不幸中的萬幸,雖然被啃食心髒的感覺實在……它好像是這種寄生生物最後的香火了。”
式涼把外套脫給她,她穿上。
“Erde生态循環極快,生物鍊松散又密切相連,物種在演化路上高速奔馳生生滅滅。”
式涼忽然有個想法;
一處水源被毒污,毒素就會迅速融入這個星球的每一處,積蓄在所有生物體内。
原世界線沒有這個門,可能是因為元熠被元煥間接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