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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校園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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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涼的賬号密碼辛意然都記得。

他關注的校圖書館号裡有他預約和借閱圖書的信息。

辛意然斷斷續續地讀那些書。

浩繁的書單包括曆史、人類學,社會學,還有幾本怪異晦澀的文學。

跟書裡哲學家對宇宙和生命宏大的思索一樣徒勞無功的是,通過他的閱讀偏好理解他所有的選擇。

他看過即忘,隻對自相矛盾的幾句印象深刻:

“我的快樂也來自我最深的悲傷。”

“你對我的愛指引你去愛至善。”

“要救我的人來了。他以愛我自娛,通過我來珍視、尊重和認識他自己。是個訓練有素的下賤胚子。”

“我們同時愛着速朽之身與不朽之魂。”

“相信一種沒有節制的慷慨、一種毫無心機的盛情,相信在這段短短的時間内,一切失落和痛苦都會暫時遠去。”

“等待把有用性還原為無意義,還原為我們所殘缺的被滅亡和張目之物的真正單純。”

“惟一自由的精神,與存在和客體完全無關,隻不斷增加其自身的空虛。”

……

沒有兩句是出自同一本書,可他像背一篇課文似的記下了。

他一再讓自己相信那個人不會回來了,可心底某個地方卻堅信他會。

不止一次夢見他出現在樓下;大學時租的房,而不是如今他在首都科學院工程技術研究所附近的院子。

還總是幻想下班回來,一推門他就在屋裡。

辛意然以為這種幻想會随時間淡去,然而沒有。

疑心自己精神要出問題,他準備這段時間忙完了去看看,開點藥。

一個普通的午後,他來到研究所。

道旁綠化的山茶花是改良品種,粉白、鵝黃的一團團,開得如火如荼。

滴翠的葉子,柔嫩的花瓣,纖弱的花蕊……大概午覺沒睡對,他望着這冷風中繁茂的植株,看得細緻而深刻,像要記下來一樣,實則腦子裡什麼都沒想。

“請問這裡……”

有人問路,辛意然也沒回頭。

對方沒有繼續問,靜默中,辛意然心猛地跳了一下。

轉身——午覺果然沒睡對,不然翁陽怎會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簡單合宜的穿着、身形模樣都和印象中的一樣,但這人的笑是他未曾見過的,沒有嘲諷冷蔑或半絲強顔,而是純然的溫柔喜悅。

辛意然抓着他手腕,帶他穿過門禁。

路上碰見所裡同事打招呼,辛意然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三秒後問他剛才有沒有碰見那個同事,他會誠實地說不知道。

把人帶進辦公室,反鎖門窗,居然成功了。

“你過得好嗎?”

熟悉的踏在瓷磚上的腳步聲、問候的語氣,遲鈍地刺破記憶和時間叩擊他的耳膜。

真的是他,他回來了。

辛意然後背抵住門,克制身體的顫抖。

多久不見了?

無論多久,都像是過去了荒涼的大半輩子。

“你想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他為如此冷淡的話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錯愕了一瞬。

“過來,坐下聊。”

“怎麼想回來的?”辛意然死死靠着門。

式涼立于桌邊,近視的眼睛看不清房間對面的人的神情。

“偶然碰見了我父親。”

“那人渣還活着。”

“現在不了。”

辛意然沉默。

“他似乎有訂購國内報紙的習慣,随身攜帶,我碰見他的那天,你和你團隊的照片在頭版上。”

“要是沒看到,就想不起還有個大活人被你扔在這?”

話一出口,辛意然就後悔了。

式涼稍微一動,他以為他又要走,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領。

“你再走——”

除了遵從内心,其餘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在折磨自己。

“還不如死在我面前。”

辛意然認栽,可也說不出什麼軟話。

式涼注視着他。

曾經的他,即使百無聊賴地耷拉着臉也是意氣風發的。

而頭版上光榮時刻的他面孔與七年前相同,少了那份恣肆蓬勃的光彩。

式涼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魅力能讓人一直等下去,未曾想辛意然會有如此長性。

看到他近照,式涼想他可能不喜歡拍照的攝影師,可能沒睡好;

也可能,當初在他不是結束,而是戛然而止。

式涼欠他一個了結。

回來見到路邊看花的他,面前紅了眼睛的他,用冰冷氣憤的語氣做最卑微絕望的挽留,式涼知道自己錯了,又搞砸了。

式涼擡手向辛意然。

辛意然邊搖頭邊後退。

“我去工作,”工作能讓他冷靜下來,“你待在這等我。”

沒有他式涼出不了大樓門禁。

他出去後還是鎖上了辦公室。

辛意然當年找人聲勢極大,讀博期間對此事三緘其口。

而這兩年但凡同事問起他的個人狀況,他都完全不避諱地說起自己在等一個人。

半小時,整個研究所都知道辛院一直在等的人回來了。

式涼在他辦公室裡坐着,門上的玻璃後閃過了十幾個腦袋沒有重樣。

他們蠢蠢欲動,搞得辛意然也無心工作,幹脆請了一天半的假。

一進門,辛意然反身把式涼壓在牆上,吻他的唇,急切野蠻地撕他的衣服,啃咬他的脖子、鎖骨、胸膛。

式涼苦笑了下,把腿間解自己褲帶的人撈起來,抱在懷裡,垂頭回以深吻。

唇齒交纏時撫摸輕拍他的背,讓他把紊亂的呼吸鎮定下來。

辛意然跳到式涼身上,腿盤着他的腰,舔着他耳垂說:“浴室那邊。”

……

次日,式涼在廚房觀摩研究制作早餐的家用機器人田螺。

辛意然趴在床上,渾身酸麻,局部刺痛。

“七年……”

本來心情還算餍足愉悅,肚子響了一聲,喚醒了辛意然的全部怨念。

套都沒有就做了一晚上,誰知道他在外面有沒有染上性病。

人家招招手,自己就跟個哈巴狗似的翻肚皮、發情貓似的翹屁股。

太輕易原諒了。一直以來在這人面前都太不值錢了。

“飯好了,要我端過去嗎?”

辛意然爬起來,發現田螺被他拆了。

橢圓的機身敞開,露出裡面複雜的線路。

“你在外面是不是成了好幾個家留下一大幫私生子了?”

“沒有。”

他真正想引出的回答是式涼這些年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不知為何如此難以開口。

他先吃着,式涼把田螺恢複原狀,坐到他對面。

“你……好了?”

“至少能再保持幾百年正常。”

辛意然以為是一種玩笑式的肯定回答。

“跟我在一起之後你犯的病,離開我你倒好了。”

“這裡面沒有你的責任。”

對“跟你無關”這類表述應激性地情緒翻湧,他極力壓了下來,把飯扒完把碗拿到廚房:“怪我倒黴了。”

他望着流理台上的油漬放空,一雙手從後攬住他的腰。

“我的意思是——”

“就連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辛意然低頭,看他結實的手臂上淡于膚色的長疤,心尖像被揪了一下。

對這種疼痛,他已學會把自己抽離出來。

“老實說,我希望我有傷害你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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