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涼垂下眼睛,溫順地任他揉搓。
直到他手滑落,向下身摸去。
“你那什麼眼神?”
辛意然翻身爬起。
“别裝了,我看你做這事兒也沒有累的時候。”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心理出了問題……”
“旺盛的需求是生命力充沛的表現。”
“養心莫善于寡欲。”
“等你陽痿我再養心不遲。”
“……”
南橖的婚禮提前半年就開始籌備了,市裡一場草地西式婚禮,甯許家鄉辦一場中式婚禮。
西式婚禮甯許朋友不夠,辛意然也做伴郎充數。
在從頭開始深度參與一場婚禮前,辛意然還跟式涼說我們也辦一個。
到了婚宴當天徹底打消了想法。
忙累煩亂,人際關系大雜燴,一點都不好玩。
賓客們互相吹捧、互相聯絡,關注席面排場遠勝于兩位新人。
南橖借機籠絡商業夥伴,甯許獨自在喝香槟。
精心籌劃的環節炒熱了氣氛,在歡樂的空氣中,他們開始宣誓。
辛意然拽式涼來伴郎一桌坐,樂糖在宣誓結束時來了,跟他們點了點頭,坐在旁邊伴娘那桌。
宣誓後新娘父母講話,新郎一個朋友也上台表達了祝福。
樂糖在那人下台時要過話筒。
南橖笑得不露聲色,注視着她。
“事先說明,今天這番話是我的真情流露,我又是個喜劇編劇,所以免不了冒犯和沉重,還請多多海涵。”
樂糖嚴肅地向台上的新人和台下的客人微微鞠躬。
“七年我的大姐結婚了,五年前二姐也結了,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們是妻子、母親,然後是姐姐,最後才是她們自己。
“我沒有家了,也不想有。如果你們幸福,我就為你們高興。
“南橖——”
樂糖轉身面對她,她神情微變。
“你最好要比誰都幸福。
“從第一天見到你,我就想做你最親密的摯友。幹喜劇這行文憑是拖後腿的,我努力學習是為了和你分到一個班,大學考同一座城市,保護你、支持你,成為給你歡笑的人。
“可惜我是個女人,不然今天就是我挽着你的手,甯許在下邊吃席。”
全場哄笑。
甯許也笑了。南橖沒有。
“但也不可惜。伴侶貪圖你的身體你的子宮,父母子女與你血脈相連,隻有朋友的愛才是最純粹的,不然‘愛’字底下怎麼是友?
“你真的得幸福,不然對不起我們死掉的友誼。”
南橖不斷地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頭,臉上挂着笑,眼睛看着别處。
樂糖沒說笑話,可在座的人都在笑。
辛意然受氛圍感染也笑了幾聲,見式涼沒有表情,也笑不出來了。
她歸還話筒便離開了。
婚宴鄰近尾聲,辛意然臨時接到所裡電話,有重要任務。
會所遠離城市,附近都是樹林綠地,他開走了車,便囑咐另一個朋友替他看着式涼,送他回家。
那個朋友喝過去了。
式涼自己走了。
有便車,他還是選擇步行。
秋風清涼,土地幹燥硬實。
晚星模糊,聽不到蟲鳴鳥叫。
找到正路時,周邊在升起灰白的霧氣。
沿着馬路走了一段,他發現前面道邊坐着個人。
是樂糖。她坐在刻着裡程的矮柱上抽煙。
見到式涼,她笑了笑,問:“你為什麼在這?”
“不知道。有點迷路。”
“還想死嗎?”
“不知道。”
煙味混着鞋底的青草味,還有跑過汽車的尾氣,式涼聞着,頭皮有些刺痛。
“你呢?”
“我随時都可以死掉。”
“跟南橖有關嗎?”
“這麼說吧……我還愛她,但我讨厭她。我毫不懷疑世界的美好和生活可能存在的希望,我照樣想死。”
她看着煙頭燒到手指才掐滅。
“奇怪的是,我會幻想永生不死,無處可去,無人可愛,生活在絕對的現實中,直到永遠。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你能想象嗎?”
式涼搖了搖頭,陪她站了一會兒。
不多時,天際泛白,漸漸添了些金色和粉色。
“我回家了。”式涼說。
她又點起一根煙。
走出很遠他還能聞到風中的絲縷煙味。
“歡迎回來。”
田螺開門,為式涼拿拖鞋。
他洗過澡,靠在床邊,從抽屜裡拿出那個日記本。
從後往前翻,發現末尾多了一行字:離開了怪物,回來了神。
中午刮起了不小的風,夾着微雨點點。
辛意然回來,式涼在睡午覺。
他又累又困,但是身上帶着外界冷氣,就沒往被窩裡鑽。
和衣躺在式涼的被子邊上,他看見夜燈旁有止痛片和扣着的小日記本。
自己那行字後面打了個小小的問号。
下方寫了一句話:離開前我看到一個男人,回來我看到一個人。
身後伸來一隻手,将他摟進柔軟溫暖的棉被和懷抱裡。
“除了最後這行,這裡有一行是給我的嗎?”
“全都是給你的。”
式涼貼着他的臉,被耳釘冰了一下,精神了不少。
“我也屬于你。”
“那麼我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聯系和留戀了?”他用自戀的口吻說。
他不說話。
辛意然的心髒揪疼了一下。
“别那樣,那樣的話我就有義務活得比你長了。把活着的信念寄托于某一個人是很無恥的。”
“談不上信念,你也沒有那種義務。”
式涼的歎息如同羽毛落進他耳中。
“我會盡量活得久一點,久到可以相信我的生命,是對我們最好的祝詞和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