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成功友善的交流讓式涼誤以為山下的世界形勢沒那麼嚴峻。
不知具體目的地在哪,也不急于去,畫上的建築很有特點,打聽一下應該就能知道。
他沒看天色就出發了。
黃昏時出森林,撞見一隊伐木者。
他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往回跑。
這個反應式涼不會弄錯。
他打算避開大路,繞過村子,一隊衛兵包圍了過來。
拿着盾與劍的隊伍後方有三個穿長袍持魔杖的人。
兄妹倆的父母上報給村長,村長上報領主,領主派人在村子守候多時。
他們為給自己壯膽而大聲吼叫。
式涼認識到了錯誤,不知道暗精靈與高人兩族曾有何争端,但是他并不想躲避。
他摘下兜帽,等着見證那幾個魔法師的水平。
幾分鐘後他們吼累了,越來越像猴叫。
魔法師們齊齊抛出三個火球,落在式涼身旁不遠。
如果不是咒罵聲,他還以為他們在慶祝他下山。
式涼順着大路往前走。
擋在他身前的衛隊産生了騷亂,光波火球像煙花似的在暮色中亂飛,有幾下中了,感覺就像被蠟油滴到。
于是他繼續往前走,不過十幾步,他們就丢盔卸甲,和伐木者一樣屁滾尿流地往回跑。
士兵搶先騎上馬跑沒影了。
村子裡的口糧全靠采購,當地野菜他們吃不慣,駐兵等待期間賣掉了幾匹馬改善夥食。
魔法師跑的慢,沒搶到馬。
雖然叫高人,但腿還沒有式涼三分之二長,他勻速步行超過了他們。
式涼盡量夜裡趕路。
如圖表所示,大陸上分布最廣泛的是高人,其次是獸人,然後是矮人。
未曾見到樹人、巨魔、巫族和光精靈。
夜裡不小心碰見他的,不是逃跑,就是攻擊然後逃跑,有的還捂着屁股。
然後不久聚集過來一大堆賞金獵人或村民自衛隊或領主騎士團。
不大可能會有高人公主和暗精靈結親。
婚書肯定是哪裡搞錯了。
并且他發現它不是一般獸皮卷,而是由矮人和獸人的皮鞣制而成,他有點明白暗精靈何以如此風評了。
沿途各地各族教育水平不一,通用語不是很普及。
常年行商的商隊裡都養着翻譯,大點的城鎮也到處都是翻譯。
有一種象形文字的斯庫方言,比中文更像圖畫,在諸多語言中它最為簡單也最為粗野,式涼靠着死記硬背達到了能日常交流的程度。
抓來翻譯,給他用這種語言盡可能直白的翻譯魔法書上幻形的那章。
抓了三個翻譯,三版對照着研究,經曆過不倦嘗試,在險些把自己融化成無脊椎動物、全身長毛再全部脫落種種事故後,式涼終于能用幻形魔法僞裝自己的面貌。
系統不佩服都不行。
婚書确實是婚書。
對象也确實是公主,希爾維亞.埃戈納。
埃戈納家族的族徽是黃薔薇。
他手中的金薔薇是締結婚約的信物。
她所在的都城有個高雅的名字,難記又拗口。
由于皇室所居的城堡主體有兩個大圓拱頂,所以人們都管它叫狗卵城。
式涼走過的這些地方風氣都挺粗暴野蠻,不是譯介問題。
距離狗卵城還剩半程,他不必再花費半年,即使走走停停,也隻需一個月。
行至血河附近,穿過蜿蜒曲折溝溝壑壑的山巒與河谷,河岸邊的平原上有城市。
由于攜帶大量紅土,河水濁紅,得名血河。
此處農業發達,挖了許多洩洪灌溉的河溝,領主家徽是象征河流的波浪線,于是得名溝子城。
式涼在這聽到一種說法,紅土和黃土是富饒的象征,農業的保證,黑土是受詛咒的。
隻是這麼說,沒人有确切的根據和來由。
這啟發了式涼。
黑土的成分比紅土利于種植,卻種不出東西,很有可能是由于某種詛咒。
式涼在這到處搜集詛咒的消息。
河谷深處有個隐蔽的村子,叫絕後村。
一聽名字就知道他們也被詛咒了。
式涼找去了那,弄明白了名字的由來。
百年來,他們每三年都要向深林中的某位存在進獻十名童男童女,可用牛羊代替。
但是村子越來越窮,今時隻有幾十戶,采山維生,一般人家養不起大牲口,牛羊甚至比孩子還珍貴。
式涼夜間潛入深林探查,發現了那東西所在的山洞。
洞口被巨石堵着,他從附近的草木感受到了令它們畏服的強大吐息。
從來這個世界,他頭一次找到能與自己相抗衡的存在。
那還是它睡着時無意散發的能量,或許它強于他。
式涼返回村子。
沒有更好的條件,隻能雇了個蹩腳的翻譯研究封印魔法。
他以山洞為圓心,布置下直徑為五公裡的龐大魔法陣,耗費了半年來積攢的材料和财寶。
十天後,确認無誤,他到那個山洞前,發動了陣法。
烏黑的光芒從大地上升騰而起。
飛鳥繞行,樹林一瞬阒然無聲,風都被禁锢在樹葉之間。
他草鞋踩着的陣法中心盛放出不尋常的金光。
“這個效果不太對……”
出問題很正常。
當然會出問題。
式涼思考着問題在哪裡。
突然間,被禁锢的一切都被釋放了,并被加倍地鼓勵自由。
風雲變色,飛沙走石,整片林子像青草地似的被吹得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