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項鍊鑲嵌着一塊拇指大的湛藍的歐泊,更突出了他雙眸的鮮紅。
随侍的宮人和宮廷翻譯松懈了對暗精靈的恐懼,她們觀察着他,同時大打呵欠,嘀嘀咕咕。
“如果不是一身倒胃口的黑皮,單看模樣,倒跟光精靈差不多的華貴典雅。”
“聽說暗精靈胯間那東西比馬的還……”
式涼都聽到了,聽不懂。
用完晚餐他就出了宮,不等他向翻譯打聽,對方就向他透露了公主的所在。
暗中有人在他身後跟随。
看來王後是誓要确保他們完婚。
公主拒絕露面,還在那種地方飲宴,式涼和她應該能達成共識。
馬車經過皇室貴族姊弟修習文化、劍術及魔法的薔薇學院時,路路也出現在那。
他被勳爵帶來參觀。
可能有契約的作用,這段時間他也習慣了和式涼一起,更受夠了一下午身邊圍着一堆尬笑的陌生人到處亂逛,一見馬車他就沖了過去。
跳上馬車,他舒服地躺在蓬松的毛毯上。
“我們去哪啊?”
式涼忘了那個詞怎麼說。
整條街都沉睡在夜色中,除了那間響徹着怪異出格的笑聲和叫聲的燈火通明的伎院。
門口有兩個近乎裸着的人,皮膚刻意塗黑,又怕真的被當黑鬼,而黑的不均勻。
他們癡纏調戲着雕像一樣立在門口的一位騎士。
一身閃亮的銀甲襯得那位騎士的身形更加高大,她的手按在長劍上,有頭刺猬一樣的銀灰色短發,不苟言笑,威風凜凜。
見到黃金堡來的馬車,她闊步上前,遞上手臂。
見到式涼,她愣了一愣便垂下頭。
大概有人提前通知她了。
“穆恩.豪斯萊格,聖堂教會後備騎士,奉命在公主成婚期間保護她。”
式涼點頭走過。
路路跳下來,一頭撞上穆恩背甲。
“抱歉,大人!”
她有些慌張了。
“您為什麼會在這等荒淫——”
路路擺手,跟着往裡進,她走在他左後半步。
石頭牆壁,木頭的床,燭火輝煌,濃厚的酒味和石楠花味。
随處可見皮膚塗黑的裸人,戴着假的尖耳,做着祭品們沒事時會做的娛樂活動。
但這裡的場面更奇怪。
他們全是高人的面貌,不過有的長着兩隻人耳頭頂還有兩隻獸耳,有的沒耳朵,有的長尾巴,有的前面四對乳'房,有的胯間有兩個……
光精靈和騎士的到來打破了迷醉活躍的氣氛,他們直勾勾地盯着他倆走過。
“他們是什麼啊?”路路悄聲問。
穆恩精通多種語言,能聽懂他的話。
她高昂着頭,不與那些人對上目光,也不減小話音。
“都是些不人不獸不公不母的畸形。”
伎院今夜是暗精靈主題。
不知是式涼的到來給了公主靈感,還是公主有意羞辱他。
見到她時的第一眼,式涼知道,是羞辱。
希爾維亞不過十七八的樣子,個子略矮,摻着金色的棕發垂落肩頭,一身整齊的騎馬服,側卧在矮榻上,挂着黑眼圈的眼睛半睡不醒地看着地毯上的多人演出。
“五年前王後正得寵,趁我遊學,他忽悠我那生兒子生傻了的國王母親弄了個比武招親。”
她轉過臉,毫無笑意地笑說。
“然後你就像現在一樣憑空冒出來。”
“我來退婚。”
“他在嗚噜什麼獸語?”
她笑了他半天,拙劣地模仿他的口音說。
“不不,我們要完婚。”
式涼也發現,她的眼睛天生就是有點睡不醒的樣子,瞧不起人的口氣是後天的。
“你變聰明了,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那些表演者退下。
她眼中閃爍着不易察覺的暗芒。
在與繼父王後漫長的争鬥中,她給自己披上了假面,營造出了一副幾可亂真的假象。
這假象也包括對他的蔑視。
“我消息靈的很,向來對合作者大方,對丈夫就更是如此了。”
“我不想摻和。”
“當然,當然,你跟這些紛紛擾擾沒關系,所以我才如此需要你。”
她猛地坐起。
“你能想象一個小女孩五歲沒了父親,六歲起就要應付繼父的明刀暗箭是怎樣的生活嗎?”
“不能。”
式涼看不懂她表情的變化,但他知道她如此對第一次見面的自己吐露心迹,多半沒什麼真心。
“這些年我忍辱負重,奈何他步步緊逼,這樁婚事能讓他掉以輕心,我需要幾年喘息的時間,然後保證放你——”
“殿下!”
一人高呼着撲進來。
式涼會魔法,有個服務于他的光精靈,性情智慧令人刮目相看。
公主知道王後自然也知道了,并當機立斷毒倒國王,聯和諸大公和爵士扶五歲的男兒為儲君,他代理國政。
經過半小時的妥善而周全調查,毒藥的來源是希爾維娅,證據确鑿。
弑君殺母天理難容,然他顧念繼女年少荒唐,昏迷的國王素來愛惜長女,寬宏大度地對她下達了放逐令。
大隊衛兵正朝這邊來。
他倆不用結婚了。
式涼松了口氣。
“那個天殺的爛吊子賤人!”希爾維亞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