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在衛兵來前離開。”
“公主不可!您是被放逐,領罰出境還有東山再起之機,逃走可就成死罪了!”
“等衛兵包圍,到時候場面就會變成我拒捕,沖突中意外受了緻命傷,或我愧而自刎。我可太了解那個狠毒的賤人了——”
希爾維亞的心在不受控制的泵發着緊張和怒火的血。
“召集人馬,護我出城。”
送信人滿屋找紙畫魔法陣以發送通信。
紙都在式涼那。
“你在幹嘛!”
式涼依舊畫着自己整個下午都在構思的煉成陣。
“你去别的地方找,”希爾維亞吩咐她,随後走到式涼跟前,“你有利用價值,王後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帶你出城。”
“你出得去這間屋子嗎?”
式涼把頸上項鍊的寶石摳下,放到煉成陣中央。
“沒人能困住我。”她瞥見送信人倒退着返回屋子,一把劍架在她脖子上。
随之從走廊的黑暗中現身的,是聖堂騎士華麗的銀甲。
“弑君者!”
“你全天跟着我,很清楚我沒有作案時間,是被誣陷的。”
希爾維亞痛心地搖頭。
“現今的騎士不再是正義的代行者,而不過是紅袍上的虱子,我以為你不一樣。”
“騎士首要的是忠誠,沒有忠誠就沒有侍奉神殿的資格,還談何正義?”
“算了吧,王後和主教老頭勾勾搭搭,聖堂教會正淪為他的政治籌碼,待其徹底變成統治工具的那天,天堂将永不降臨。”
穆恩的劍似有動搖,送信人趁機溜走。
“您的作風我看在眼裡,您叩不開天堂的大門。”
“你看不見我真正的心,我不在乎加諸我身的偏見和诽謗,我的理想是拯救整片即将被神離棄的大陸,哪怕我身在地獄,也會把我的王國乃至整個人間舉上天堂……可惜所有的理想,終會被小人和污泥湮滅。”
希爾維亞熱淚盈眶地握住她顫抖的劍尖。
“死于狹隘的王室鬥争,還不如被你殺死,保有一絲尊嚴,你說呢?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騎士?”
“你個騙子!”
路路握着一隻烤兔腿,橫穿過這出悲劇。
跑到式涼身旁,他被煉成陣爆發的光芒晃得睜不開眼。
“我在隔壁看到他們草這隻兔子。”
“什麼?”
“是肉的味道,肉不是果子!”路路把兔腿摔到地上,“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抱歉,我弄錯了。”式涼從煉成陣中央拾起歐泊,“給,凍果子,嘗嘗。”
充滿魔素的寶石冰藍剔透,閃閃發光,路路本能地被吸引了,一口過去差點咬了式涼的手。
嚼出滿嘴嘎嘣聲之餘,他還納悶凍果子為什麼不涼。
另一邊,穆恩決定放行了。
然已晚矣。
送信人的頭顱滾過走廊,信紙散落,飄進門内。
希爾維亞盯着門,長出一口氣:“我絕不不戰而降,你呢?加入他們,成為我第一個敵人,好獲封一個正式的爵位?”
“我對用卑鄙換來的爵位不感興趣。”穆恩提劍走出房間。
聽到外面的喊殺聲,悲壯尊嚴的神色瞬間從希爾維亞臉上消失,她翻了個白眼。
“那邊還能拖延一時半刻,你有什麼辦法能助我逃走就快拿出來。”
路路吃了寶石,表面上沒什麼變化。
式涼一瞟她手上的紅寶石扳指,勾了勾手。
希爾維亞摘下扳指扔給他。
煉成陣再次放射光芒。
趁路路被晃得看不清東西,式涼把附魔的寶石塞他嘴裡。
路路嚼嚼咽了:“凍果子怎麼還有點熱呢?”
“你們在搞什麼?”希爾維亞從綻放滿室的盛亮中緩過神來,“現在辦下午茶品嘗點心可太适時了!”
“好熱。”路路扯自己的衣服。
希爾維亞抓狂:“發情别是這時候!”
外面的打鬥聲越來越近,她突然深深地感到荒謬和大勢已去。
不,不能,她猛地晃了晃頭,抽出匕首,搏命困獸般對着門口。
“你恐高嗎?”式涼問。
不知道這黑鬼在玩什麼把戲,她沒心情搭理。
“我們要往西去,順路嗎?”
大戰在即,全身的血液都在激蕩,她耳朵裡充滿隆隆聲和即将到來的腳步聲,什麼都聽不見。
式涼聳了聳肩,正好那邊路路也熱得把自己扒光了。
手臂已不似那般纖細,畸形的關節處瘋狂地顫抖,他躁動地在房間四處亂撞。
“變回本體吧。”
式涼将他攬進懷裡,圈住他漲紅的脖子。
“你能飛了。”
希爾維亞捕捉到“飛”字,迅速回過身。
這時穆恩也滿身鮮血地退回門内。
幾頭犬形獸兵沖破石門檐,在嗅到室内巨變的氣息,趴伏在地,渾身癱軟。
她倆仰頭,屏住呼吸,目睹那早已滅絕的傳說中的魔物再臨人間。
它咆哮着,龐大身軀像摧毀積木一樣撐破整棟建築,展開的雙翼掀起狂風,瓦礫四飛,風壓使穿着笨重铠甲的衛兵很難爬起來。
暗精靈站在它頭頂,獵獵飛舞的白袍令他區别于墨色的夜幕。
他低垂着猩紅的眼眸,低沉的嗓音吟唱着魔咒,如同一位統禦暗夜與鮮血的君主決定毀滅他的王國。
希爾維亞最先回過神,不管不顧地頂着風沙,爬上它一隻腳爪。穆恩緊随其後。
這風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帶有一股強勁的升力。
那個暗精靈在施風魔法。
腳爪蹬地,龍翼振動。
它離開地面,直沖雲霄,興奮地發出震徹穹宇的高亢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