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寶長牙了!”
“我的小甜心會走了!”
血線已然斷了,所以穆恩割破了手指喂它血,被它剛長的牙齒啃食得見了骨。
路路在用魔力喂它,魔力耗盡是有癱瘓風險的,他正踩在危險線上。
二人臉色都慘白得像鬼一樣,臉上卻浮着奇異的紅暈和微笑,幾乎是興高采烈地互相交流着養育的進度。
式涼試圖從路路懷中搶過那仰着一張惡心的肉臉、嗷嗷待哺沾沾自喜的東西。
它厲聲哭叫,路路大吼:“我的寶寶!我辛苦喂養大的你憑什麼搶去!”
式涼連忙松了手。
希兒也對上了穆恩仇恨的目光。
“把我和孩子扔在這走了那麼久你是不是人!要不是我,被吸血啃光手指的就是你!你沒有心!”
視贅生物如珍寶,視同伴如仇敵,肯定是被精神控制了。
希兒拿過穆恩手腕,給她施治愈魔法:“受委屈了我的公主。”
如此危機四伏的地方不宜内讧,她腦子不正常,希兒得哄着她。
而且希兒和式涼出夢境前分析了預言詩,一緻同意這個理解:那惡心玩意管你叫媽媽,你就算被接受了。塔内也會接受你這個‘媽媽’,解除重力抵抗。
希兒不想從自己身上剜下一個肉瘤,讓眼下這現成的喊媽是最好的選擇。
逢場作戲,她擅長。
她與式涼交換了眼神,達成共識,盡快成為“媽媽”。
正如希兒之前所說,穆恩的贅生物早産,因此格外脆弱粘人,放下就要嚎哭,哭得像要死過去。而路路的又太能吃,破壞力太強。
無論怎麼教,都還不會說話。
希兒本來就受重力折磨,再給它輸送魔力,感覺随時會失去意識。
式涼奮力從牆裡挖出寶石,畫了兩個魔法陣供應魔力。
雖然它們對“母親”以外的魔力吸收得不好,他們是免于被榨幹了;
但它們被放進魔法陣就接觸不到人,碰不到人就哭,一哭,穆恩和路路也能感到重力抵抗了。
吃多了魔力,它們空長個頭,很快就有“母親”兩個寬了,還是成形胚胎似的模樣。
到了一定階段,和嬰兒一樣,它們開始排洩了。
并且它們出乎意料的脆弱,皮膚泡不得排洩物;
不再那麼粘人,離了人反而狀況百出,好像沒有一點求生本能,需要沒日沒夜地看守照顧。
不過,不該說沒日沒夜。
從房間的窗戶可以看到太陽落山,随即就是日出。
“永夜和永晝啊……”希兒惘然地望着窗外,“反生物反生理,對嘛,神宮裡怎麼會有正常的日子。”
穆恩對希兒很滿意,照顧也算負責細心,還比誰都了解嬰兒習性。
希兒曾花了好一番功夫研究嬰兒,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弟弟。
那段時間研究得她想吐,厭童傾向加重了。
所以很詭異的,希兒看自己和穆恩養的贅生物,竟然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可愛。
她看路路的還是那麼醜陋。時不時的,她也能從路路的表情中看到他對她倆孩子的嫌棄,因為醜,她心底一股無名火。
當從那股護犢子的勁兒中醒悟過來,她吓得一身冷汗,悄悄把式涼叫到一邊。
“你覺得葉葉和花花(穆恩和路路起的)誰更好看?”
式涼不明白她何出此問。疑心自己沒聽明白。
兩邊都醜得各有千秋,惡惡心心,沒有一點能誇的地方。
好不容易互相搞明白了意思,希兒捂住了頭,重力抵抗近來輕多了,卻渾身都湧動着一股别扭,心裡莫名恐懼。
“這種精神毒素會侵蝕每個喂養者的視覺和感情,照穆恩那個狀态,早忘了目的是解除抵抗,那玩意兒叫她媽,她會留下給它做一輩子的奴隸。就連我……”
她邊留神穆恩和贅生物那邊,邊低聲問式涼。
“你是如何幸免的?”
沒有穆恩從中翻譯,式涼聽不大懂。
但他和她在想同一個問題。
自身感情淡漠?暗精靈特性?
最後,他目光落在自己那遲遲不愈合的手心。
好像有句詩是:傷口……教你的雙手免于撕心裂肺。
“馬。”式涼在額頭比劃角,“用處?”
希兒想他問的是獨角獸的角的功效:“角是它們力量的源泉,能解毒——”
解毒!
式涼被角紮了一下,相當于注射了“母愛毒素”血清。
希兒也想來一劑血清。
可是在塔内獨角獸都不成型。
“到時候就靠你了,把我們三個母愛中毒的綁出去,殺了那些巨嬰。”
希兒話裡的殺氣很好懂。
“提醒我,太陽轉過一個角度就提醒我!”
房間一角響起尖聲啼哭,一個帶起另一個的雅興,為阻止這刺痛耳膜的二重唱,他倆各自回歸崗位。
擦屎把尿這種事放在一個比自己還大一圈的東西身上,如果沒有魔法,絕對是酷刑。
即使有魔法幫忙,式涼不算是新手了,也不免手忙腳亂。
“有些久違的感覺。”他心音說。
他第一次從嬰兒帶大的孩子是沉羽。
系統不知道他向自己提起是什麼意思,沒搭話。
不久,他看着太陽去提醒希兒。
路過窗口時,他眺望颠倒的風景,陽台上尚未變異的植株。
這些不眠不休的育兒的日子,他得閑時到臨近的房間去過。
通過擺設可以得知,這裡住着建築師、監工、勞工極其親眷,貧富狀況相當。
陽台種菜的家庭往往也生養孩子,随處可見育兒痕迹。
能夠安甯的繁衍生息,說明建造這座塔不是某位君王好大喜功派給奴隸的熬命苦差。
那時的人們把建造當成生活的一部分。
她們的生活令窗台上的植物也心生向往,以緻它們演化成這樣的寄生生命……式涼如此猜測。
“對不起。”
突然,系統說。
“沒讓你救辛意然,對不起。”
式涼聽了,沉默須臾,隻說:“不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