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源自肺腑何處的劇痛,令式涼失力地伏在案上。
一陣猛烈地痙攣,他打翻了茶盞,跌下椅子,灼燒着胃的東西盡數上湧。
斷斷續續吐了有十多分鐘,式涼才留心注意到灑落在地磚上的茶水的異常。
他撐起身,扯下桌面上的座機。
這地方像是歐洲旅遊勝地的教堂,典雅的擺設,寬闊的空間,卻有私人物品和生活痕迹,他猜測這裡是教廷内部高級人員的個人辦公室。
原主穿着黑色主體鑲嵌紅色的戲裝似的制服,養尊處優的手上戴着紋章戒指。
他的座機應當有快捷鍵能聯系外面的人。
“尊敬的拉德瓦尼主教,請問有什麼吩咐。”
一個男聲畢恭畢敬地用英語問,聽起來像秘書一類的下屬。
“我中毒了。”
如果不是接線員下的毒,接下來式涼就隻需等待救援了。
欲嘔眩暈的感覺稍微減輕,冷汗流進了眼睛,讓他視線有些模糊。
望着地面上透明的嘔吐物,他想到什麼,撐着椅子爬起來。
最初映入他眼簾的桌面上除了那盞茶,就隻有這張信箋。
他打開,拿到眼前:
我們被遺棄了。
這些孤兒為何要互相監視,加深罪孽?
我再也不能忍受這喧嚣與動亂、孤立且不潔的處境。
主啊,我向您忏悔!
原主是服毒自殺,這是遺書。
門外傳來慌亂而密集的腳步聲。
他重又跌坐在地,一把将信按在身旁的液體中,用手搓花了那些字。
他經曆過的有如此規模教廷的世界不多,對宗教不大了解。
在上個世界信徒自殺是重罪。
無論這個世界是否有這條規則,保險起見,還是抹掉自殺痕迹為好。
原主反鎖了門,他們破門而入還需要一段時間。
聽門縫傳來他們吵鬧的内容,他們很為原主的安危憂心。
式涼也就無思無覺地躺着不動了。
系統差點以為他挂了。
檢索了一下宿主的身體狀态,相當于中度食物中毒,問題不大。
上個世界看得它很難受,關了屏幕,看的文字版。
這次見原主這狀況,它有種不祥的感覺。
上個世界積分很多,離五千積分就差臨門一腳,可不能出事。
精簡版的人物簡曆很便宜,它買了,立刻浏覽完畢。
它要是有面容,這會兒表情一定無比難看。
“宿主,建議你跳過這個世界。”
式涼聽到備用鑰匙搗進鎖孔的聲音,和系統暗含緊張的電子音。
“怎麼了?”
“這個國家,”
它有點語塞。
“沒有女人,全是男人。”
不等它進一步解說,式涼失去了意識。
教衆一擁而入。
須臾,他耳邊聽到一些交談,說是沒力氣找人擡。
又斷斷續續地看到一些人,像是幻覺,一個人不僅頭大得離奇還像被壓扁的塑料瓶一樣崎岖,另一個人臉上隻有一隻眼睛,沒有脖子,隻能像青蛙一樣仰着頭。
而他則被他們舉在頭頂,順着樓梯颠簸着向下。
大地、陽光與飛沙閃過,他忽然就身處電梯中,仍舊是向下。
莫不是又要進入地底?
等他醒過來,手背紮着吊針,機器的星點熒光在床頭幽幽閃爍。
喉嚨幹痛,他咳了幾下,發不出聲音。
在床頭摸索,不知碰到什麼,房間亮了起來。
外面是黑夜。
他看到反映着自己倒影的窗。
五官端正,線條分明,眉目深邃,茂密的鐵灰色短發,年紀不超過三十的樣子。
身體除了有些虛弱,該有的都有,一切正常。
這時醫生和護士進來了。
醫生是個秃頂的男人,腿部臃腫,每隻手都有六根手指。
護士雖然穿着帶跟的鞋,化了妝,留長發,聲音細,不過也能看出是男人。
他不經意撩起頭發,式涼才看到他的耳朵是一團不成形的肉瘤。
式涼回想自己被送醫途中看到的,他們不會是真實存在的人類吧?
他心不在焉地聽從着醫生的檢查和護士的囑托,盯着房間内擺放在他這唯一病床旁的監護儀器看了一會兒,判斷這個時代科技水平不低。
“所以,不是男性能受孕,而是人造嬰兒?”他問系統。
自然,他可以自己慢慢弄明白,不過既然之前系統久違地給出了勸誡,它應該是想自己問它的。
“如果宿主把畸形如此普遍的原因歸結于科技不成熟,那麼是也不是。”
式涼盡職地發問:“怎麼說?”
“還有核輻射的原因。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女人——”
系統正說到關鍵處,滿足感逐步攀升,外面忽然又來了人。
醫生護士均已離開,特意沒有關門。
來人對那半開的門眯起眼睛,也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