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還得給它做午飯。
單車鍊條在半程掉了。
推着走回了家,他把車放大門邊,等什麼時候有心情什麼時候修上。
做完午飯,他想起那隻鳥。
它不見去向。他在窗台放了點面包渣。吃完飯它也沒出現。
門外一輛超市貨車緩緩停靠。
式涼把狗拴在院中狗屋,去開大門。
司機兼送貨員叫柯比,這兩年一直是她,三天來一次。
她帶有亞洲血統,高瘦,鹿一樣俊,很精神,一隻眼睛是義眼,不過基本看出來。
“說多少次了,我來就行。”
兩箱東西搬到廚房,式涼給她倒了杯水。
她喝完道了聲謝,走了出去。
式涼整理東西,久不見車子啟動,他出門一看,發現她把他單車的鍊子裝上了。
“可不是要偷你小車噢。”
她笑着拉開貨車門。
“我有大車開。”
結果車打不着火。
車前蓋冒出一股煙味。
她跳出駕駛室,打開車前蓋,尴尬地與式涼對視,撓了撓頭,拿出手機想跟超市打電話。
“忘充電了……可以借我你的手機嗎?”
式涼返回屋中,從抽屜翻出手機。鳥在窗台上,吃光了面包屑。
等待開機時,他把上面的灰擦淨,抓到鳥扔出窗外。
還有不少電,他出去拿給她。
“好古老的機型。”她贊歎,“簡直是出土文物。”
“在年輕人眼裡看來是這樣。”
超市現在沒有人手,保不準什麼時候派的人能到。
“車停在這會不會影響你啊?”
式涼搖頭,接過手機,想邀她進屋坐會兒,又反應過來不能那麼做。
柯比也知道那個不成文的規則,就站在門口,一轉頭看到那隻黢黑的狗在沖自己龇牙。
“它讨厭我。”
“每次你來我都會栓上它。”式涼說,“平日來的人隻有你,不然它就會明白,有人來它被栓是一個規則,而不是讨厭你。”
“規則……”她總覺得這個詞在他嘴裡有别樣的深意,“它不咬人吧,那你可以不用栓,我不怕。”
“應該不咬人。”
她試圖去給它解開繩子。
式涼則來到車前。
雖然開過車廠生産賽車,他隻做管理,沒有過目設計,連工廠都沒去過幾次,不像對船和飛機那麼懂,但是機械原理都差不多。
他久違地上了次網,找汽車引擎故障的排查和修理教程。
她摸到了黑米,黑米也沉醉于她的愛撫。
式涼拿了工具,埋頭在車裡鼓搗。
柯比也沒問他到底會不會修,超市的車又不是她的車。
“難得你這次買了人吃的肉,我給你挑的牛排很新鮮哦。”
“謝謝。我用來招待客人的。”
“什麼客人?”
“過幾天赫什葉要帶她約會對象來。”
“我看電視上說,她去愛倫州立大學進修了。大學果真是戀愛的好地方啊。”
“是啊。”
“你在那邊上過大學嗎?”
“念過神學院。”
“我是不是像在查戶口啊?”
“沒事,接下來換我查你戶口了。”式涼把工具放到一邊,合上前蓋,“你上過大學嗎?”
“有機會去,但出了點事,就優先工作了。”
“沒談過戀愛?”
“沒工夫談。也是緣分未到。”
“試試能不能打着火吧。”
黑米搖着尾巴送她上車。
“哦,啟動了!”
她高興得直拍方向盤。
“我還給你修單車呢,小巫見大巫了真是。”
赫什葉要帶女友來做客的消息是莉茲她們告知式涼的。
随之而來的還有那個陌生女人的資料,對她今晚帶給他的禮物的審核結果。
式涼比平時早起,腌制肉類食材,備菜,布置餐廳,收拾客房。
傍晚,她們兩個手挽手走進院門,黛博拉敲門。
赫什葉跟狗屋的黑米叙舊。
式涼開門,和黛博拉禮節性的互通姓名,握了握手。
她黑發藍眼,中等個子,臉龐如廣告畫報一般标志,是雕塑系學生,在圈裡小有名氣,帶的禮物式涼早就知道是什麼了:一尊黑米的小石雕。
“你頭發好酷,是染的嗎?”
大體是鐵灰色,近些年變得一塊深一塊淺,很醒目,配上他沒有老的臉也是合适的。
“早就聽說你廚藝好,豈止是好啊。”
黛博拉很健談。
如果她不是這樣的性格,難以想象氣氛會多尴尬。
她說起她和赫什葉的戀愛經過,赫什葉像第一次聽一樣專注。
“我們都加入了荒原詩文社,一個學期都隻是碰面打聲招呼的關系,第二年暑假,我們社團去海邊玩,晚上沙灘烤肉,玩遊戲。”
式涼有點走神。
由烤肉,他想到炭火,煙熏,一氧化碳,以及自己的房間氣密性不錯。
“明明是很歡樂的氣氛,我中途不由自主感到一股悲傷,就悄悄離開了。隻有赫什葉發現我離開了,她拿着烤肉找到我的時候肉都涼透了,我坐在兩個礁石的夾角,非常隐蔽不知道她是怎麼發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