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了炭盆許久,他把它推到房間角落,用廢報紙蓋上。
晚飯時間,他到樓下廚房,燒了壺水。
就着水吃藥,看了會兒書,又吃了一回藥。
入夜不久沒有困意,式涼也準備回卧室了。
客廳某處響起鈴聲。
式涼找到抽屜裡忘記關機的手機。
上次借柯比,她存了号碼。
式涼接起就聽她說:“黑米不見了!我就洗個澡的功夫……”
他歎了口氣,披衣出門,下了台階,忽然頓住。
“不用着急,它在我這。”
黑米自己跑回來了。
氣喘籲籲,滿身灰塵,也不進狗屋,趴在花圃底下的陰影裡,哀怨地瞅式涼一眼,又扭過頭去,尾巴意思意思地甩了兩下。
那一瞬間式涼仿佛看到了赫什葉。
“我說呢……”柯比松了口氣,“跟我回來之後它興緻一直不高,一聽到屋外過自行車就搖着尾巴扒窗戶。”
“它吃晚飯了嗎?”
“不肯吃。”
“那我得去給它做飯了。”
“好的,改天再聊。”
式涼給隻剩一格電的手機充上電,打開廚房燈,解凍面包、炖肉。
随後他拿了根骨頭出來,放在黑米鼻子前。
它白了他一眼,扭臉不吃。
式涼蹲下來,抓過它的臉揉了揉:“送你去玩兩天,不是不要你了。”
黑米好像聽懂了,尾巴甩起來,舔他手,拱他。
“我真的不喜歡這樣……”
黑米哼唧着用嘴筒子夠他的臉。
“算了,讓你這次。”式涼自認理虧,“就一次。”
次日早上,式涼醒得有點晚,黑米沒有刨樓梯,而是上了二樓。
聽到它在門外哒哒的碎步,式涼就醒了。
打開卧房門,式涼什麼也沒做,都沒有對上眼神,它就夾着尾巴跑下樓。
一想到還要洗漱換衣服做飯吃飯遛狗,他抓緊了門把。
今天倒是沒有頭疼,但是為什麼連這些事都變得困難了?
他瞥了眼房間角落的炭盆。
外面忽然傳來鳴笛聲。
式涼從窗戶看到柯比。
她借了車開過來送回黑米的東西。
“你的花都開了,好美啊。”
式涼機械地回頭,又看她和黑米親熱的樣子。
“小家夥就認準了你,沒辦法呀。”
遛狗的時候,式涼路過便利店買了個打火機,順帶買了盒煙。
現在就有點夏天的苗頭了。
到了夏天,走在晴空下如同進了火爐一般。
聽聞往年天氣更極端。
式涼不再看報紙,也不再吃止痛片,隻看植物科普和汽車期刊。煙買了一直沒有開封。
日複一日地平穩生活,他沒有燒烤,自然也就沒有邀請柯比。
夏末的某一天赫什葉突然來了。
她提着一個裝滿水的塑料袋,裡面是兩條金魚,一紅一黃。
“黛博拉沒陪你來?”
“上個月分手了。”
感覺她不想說,式涼就沒問原因。
她看着挺精神,一直說說笑笑。
講了很多她的事之後,她狀似無意地問到式涼過得如何。
“就那樣。”
黑米打了個噴嚏。
“還是不想用手機嗎?”
式涼搖頭。
她的臉不受控制地輕微顫動,最終沒說什麼就走了。
沒過幾天,莉茲給式涼遞了份資料。
赫什葉要和新女友凱瑟琳來做客。
第二天柯比給他往廚房搬食材時問:“又要招待貴客,是上次那位?”
“是另一個了。”
“她挺受歡迎的呀,看來她在現實中和電視上一樣讨喜。”
接受到式涼的目光,她解釋:“我經常看電視,電視又經常報道她。有陣子身邊人都談論《在封鎖區》,我也跟風買了本,不過都沒翻開過。”
“你基本是她粉絲了。”
“不算吧。”
“等她來我給你要簽名。”
“都說不是粉絲了!”
說話間,黑米跑進院門。
“嘴裡叼着什麼?”柯比想摸它的手滞住。
一隻和它的背毛一樣油黑的烏鴉,翅膀受了傷。
它輕輕把烏鴉放在門檻前。
“天啊,它是想救它。”
式涼捧起烏鴉:“可能看我之前救過,以為我喜歡。”
“那不應該鼓勵它,要是它天天往回撿鳥該怎麼辦?”
“鳥不會天天受傷讓它撿。”
為了明天的晚餐不出岔子,式涼買了個鳥籠。
僅僅是外傷,給它醫治了就放進籠子。
凱瑟琳帶了一瓶酒來。
她的膚色和赫什葉一樣,赫什葉面孔沒什麼阿拉伯地區特征,她則相反,化了妝更顯濃豔。
她有點羞澀寡言,赫什葉努力調動飯桌上的氣氛。
中途赫什葉去了趟衛生間。
式涼望着另一個房間的魚缸,那兩條金魚固然美麗,但在野生魚苗中顯得格外突兀而孱弱。
“我看過你的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