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涼不想為那隻烏鴉取名。
赫什葉叫它黑豆。
式涼叫黑豆它會回應,有時候像隻小狗一樣粘人,仿佛也看得懂電視。
戲劇最高獎頒獎典禮的直播,鏡頭給到赫什葉,它飛到屏幕前,給赫什葉鼓勁似的扇動翅膀。
式涼覺得去年落選的赫什葉今年又會落選。
去年柯比給他發過一篇赫什葉最新上演的喜劇的評價;
負面,亵渎,笑點惡俗,宣揚懷疑論。令人不忍發笑,倍感感傷,不應稱其為喜劇。
指控援引的台詞如下:
聖阿加莎死前遭受酷刑乳'房被鉗子撕掉,她被視為乳腺癌患者的守護神;
聖露西在死前被挖出了雙眼,她被視為黑暗中的光明使者。
她們連自己的乳'房和眼睛都保不住,被人們奪走迫害緻死,人們還指望她們保佑自己的乳'房和眼睛。
……
出乎預料,今年她中了。
頒獎嘉賓念完頒獎詞,黑白褲裝的她上台,緊緊握住水晶獎杯,即将發表獲獎感言,式涼關上了電視。
他知道赫什葉要說什麼。
那個計劃她已經醞釀幾年了。
如果成功,那麼那天她一定會叫上式涼。
迎來那天隻用了半年,比式涼以為的短得多,另一方面也說明赫什葉的社會影響力相當大了。
依然是在溫爾頓,式涼趕過去的時候飛機還有一個小時落地。
一衆接機人員在一片肅穆中度過了一個小時。
飛機在停機坪上滑行,直至靜止。
客梯車就位。
警衛擋在扛着攝影機的衆多記者前,控制場面。
機艙打開。
一名護士擡起一隻手抵擋強烈的陽光,另一隻手照看身後的人。
那人正是索菲。
經過赫什葉的不懈争取他被引渡過來,在邊防醫院接受了幾周的治療,近期才能夠接受這種程度的飛行。
環着他的肩膀攙扶着他的人是凱茜。
不知道他怎麼捕捉到了風聲,赢得了索菲的好感,在引渡的事上出了很多力,蹭着索菲被一起接過來了。
赫什葉遠處看索菲僵挺挺的細腰,閃過很多對他老朋友久别重逢和得償所願來到這邊的神情想象。
及至面對面,他花了很久才看清赫什葉。
那寂靜的幾分鐘裡,赫什葉都不清楚他有沒有認出自己。
凱茜臉沒老很多,胖了不少,穩穩抱扶着形容枯槁的索菲,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了。
最初接待式涼和赫什葉的酒店舉辦了接風宴。
索菲象征性地到場,随後就住進了護理中心。
官方安排了凱茜的住所,可他選擇借住赫什葉家。
家裡有柯比等着。
他身強力壯,穿着寬松的衣服,五個月的孕肚也不很顯眼,凱茜還是一進門就一眼看出來了。
他問赫什葉衛生間在哪,沒等進去就吐了出來。
赫什葉代他向柯比道歉。
決定要孩子的時候,柯比了解到他們這類人不是先天擁有妊娠條件,人造子宮技術也存在誤差,他們若懷孕是比酷刑還恐怖的事。
跪在自己的嘔吐物前喘氣的凱茜一定是在生育上受盡了折磨,因此她并無不快,還怪自己考慮不周。
凱茜瞅着她倆道歉來道歉去。
“我摘了那東西。”
柯比去拿拖布,赫什葉遞上一杯水:“你說什麼?”
“我體内的人造子宮,我讓邊防醫院的醫生給我摘除了。”
凱茜仍然選擇留在她們家,觀察真正的女人懷孕是什麼樣子。
不妨礙行動,不怎麼顯懷,不良反應也沒那麼嚴重。
營養補充有規範的科學标準,穩定激素水平的藥開發得好,還能憑借生育險免費領取。
如果沒有凱茜的視線,柯比過得還是挺舒服的。
赫什葉和凱茜隔三差五就去探望索菲。
在陪伴下,索菲有所好轉,可以做一些簡單的活動了。
索菲出院也是柯比的妊娠後期,赫什葉勸凱茜和索菲一起在政府安排的房子住。
那處與式涼的居所鄰近。
式涼幫他倆搬家,适應社區。
索菲能在院子裡散散步就算狀态不錯了。
凱茜遠不如當年有精氣神,出于天性或者恐懼,他線下積極參與社區事務,與人交際,線上開通了賬号,試圖摸清龐大活躍的信息網絡。
住在赫什葉家期間,她為什麼對自己到這邊最初幾年的事業偶有閃爍其詞,現在凱茜知道原因了。
《在封鎖區》圖書館和書店都有,他管式涼借。
式涼明白他的用意,遂通知了赫什葉。
紙包不住火,赫什葉僅僅擔心凱茜會鬧到索菲那。
越擔心什麼,什麼越會跳到眼前。
凱茜非要跟赫什葉當着索菲的面鑒賞那些色情網站。
“好幾個标簽都是在你的自傳出版後建立的,再不濟也是在那之後有了熱度。”
索菲圍着毯子坐在搖椅裡,他的目光令赫什葉坐立難安。
好幾次她想看一旁的式涼,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