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欲哭無淚,看着晏聞歌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神色略有陰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我…我可以解釋的。”
晏聞歌:“好啊,解釋吧。”
江沅急中生智:“我剛剛被…嗯……”不能說是被奪舍了,連忙改口:“不知道誰控制了身體,直愣愣朝這裡走,還把我定在這裡,動彈不得,不是成心偷看的。”
晏聞歌挑眉:“定在這裡?”
江沅:“是啊是啊!”
晏聞歌朝她伸出手,用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戳了下她的肩膀。
江沅身形一晃,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上。
晏聞歌:“定住了,被控制,嗯?”
江沅:“……”臭系統我跟你不共戴天!!!
她搭住身側的扶手,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幹笑道:“尊主還是修為高深哈,一根手指頭就能将我解救出來。”
晏聞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好逛嗎?”
“什麼?哦、哦……”江沅急的差點抓耳撓腮:“就是,挺好的,尊主财大氣粗,令人驚歎。”
晏聞歌輕笑:“你這個馬屁拍的,不大好。”
江沅扣了下手,不知道晏聞歌為什麼跟她在這兒扯東扯西,但還是順着他的心意聊了下去,虛心請教道:“那我應該怎麼拍……?”
晏聞歌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神色平靜道:“過來吧。”
江沅:?
晏聞歌一甩衣擺,自顧自轉身回到了那座衣冠冢前,站在了方才杵着當木頭的地方。
江沅覺得莫名,選擇性屏蔽了腦海裡系統的催促,慢吞吞地跟了過去。
走進了,才發現那座墓碑上其實并沒有刻字,墓碑光滑如新,像是時時有人來擦拭。
江沅偷偷看一眼晏聞歌,再看一眼墓碑,看一眼晏聞歌,再看一眼墓碑。
見晏聞歌繼續演木樁子,她又猜不透對方的用意,猶豫半晌,還是試探着開了口:“這是……?”
晏聞歌瞥她一眼:“是什麼?”
江沅心道:你問我啊?還是在套我的話?
她一個逍遙宗的小透明,怎麼會知道他這位大人物的藏寶閣裡立着誰的衣冠冢,隻好裝傻道:“這個,是…你很重要的人的衣冠冢嗎?”
晏聞歌輕嗤:“重要?談不上。”
江沅暗自撇了下嘴,不予置評。
要是不重要,連衣冠冢都不會立吧,更不要說時時祭拜了。
見她不說話,晏聞歌也跟着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須臾,忽然道:“你的爹娘在何處?”
江沅張了下嘴,想起自己這個身份的設定,說:“我沒有爹娘啊?”
晏聞歌身形微頓。
他扭過臉來,盯着江沅,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沒有?”
江沅想了想,決定還是融合一下自己的親身經曆:“嗯,我爸…就是我爹,他去世的比較早。”
她看了眼晏聞歌的表情,不想讓他同情自己,先一步澄清道:“不過我不是很在乎這個,也不念着他,所以不會因為他難過。”
晏聞歌眉尾略揚,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意外,問道:“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江沅:“是啊。”她觀察了下晏聞歌的表情:“你想聽啊?”
晏聞歌道:“說說看。”
這倒沒什麼不能說的,江沅想了想,如實道:“隻是在我幼時想将我賣出去,瞅準機會,再偷回來。這樣經手幾人,等到我大了一點後,找了個老頭,想把我賣個好價錢。”
“他拿了别人的錢去賭,結果輸的血本無歸,被收賬的打了個半死,本想着回家來把我媽…我娘也賣了,卻因為被打的太狠,死在了路上。”
晏聞歌緩了一會兒才聽明白江沅方才說了些什麼。
江沅道:“幹嘛這麼看着我?覺得我撒謊?”
晏聞歌:“……沒有。”
江沅指出:“可是你的表情很奇怪哎。”
晏聞歌:“……”
他再次強調道:“沒有。”
江沅:“你要照鏡子嗎?”
晏聞歌反問:“我為什麼要照鏡子?”
江沅:“讓你看看自己的表情。”
“……”晏聞歌:“不用。”
江沅卻覺得有趣,晏聞歌方才那神情,分明就是不忍,卻又不知該怎麼應對,或者說是安慰,正因如此,那點‘笨拙’才顯得分外特别。
倆人詭異地站了片刻,晏聞歌忽然道:“你娘呢?”
“哦,”江沅道:“她後來也去賭了,欠了一屁股債,不過她運氣好一點,還活着。”
晏聞歌:“…………?”
他茫然片刻,才道:“這些話是你編來騙我的麼?”
江沅莫名:“我騙你做什麼?”
晏聞歌又不說話了。
江沅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動,在這兒杵着當木樁子也有點累了,想要回去,腳步還未挪動,就聽晏聞歌道:“這是我娘的衣冠冢。”
江沅心道:這我早知道了,給點别的信息啊哥,比如你很想她啊,她長什麼樣子啊,你最懷念她做的什麼事情之類的,多少給我個參考撒。
得知她在想什麼的系統:……快放棄當别人母親的夢吧。
晏聞歌自嘲道:“聽你說的那些,我竟然覺得自己要比你幸運點。”
江沅無所謂道:“大部分人都比我幸運,這沒什麼。”
她也不是很在乎這些,老是想着命啊投胎啊老天之類的事情,有點太浪費時間和感情了,而且沒有什麼意義。
晏聞歌淡淡道:“但不是有比較,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的。”
這話倒是。
江沅就算見到過的比自己慘的,也不會有多欣慰,畢竟自己家裡的爛攤子都沒收拾完,腦子不好使才覺得自己沒低到谷底算幸運的。
她正這麼想着,腦袋上忽然落下一隻手,是晏聞歌的手掌,輕輕地覆在了她的頭頂,沒有撫摸,也沒有輕拍,就好像隻是順手搭了一下,沒有别的含義。
但江沅就是莫名覺得,這反派好像是在安慰她。
覺得她可憐啊?
晏聞歌道:“沒想過報仇?”
江沅一愣:“什麼?”
晏聞歌面無表情道:“你就算修為再低,也不是那些凡人能夠欺負的,既然有仇,為何不報?”
江沅納悶道:“怎麼報啊?”
晏聞歌:“那些曾經想要買你的人,抓出來殺了,你爹,挫骨揚灰。”
江沅嘴角抽搐。
晏聞歌見她神情不對,反問道:“怎麼,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做不到?”
江沅心道: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沒辦法做,現代社會,報仇這兩個字哪有那麼容易。
況且她隻是個普通人,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能讓自己活的體面點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江沅支吾道:“嗯……的确是…不大行。”
晏聞歌譏嘲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想學逍遙宗那幫小孩兒拯救蒼生?”
江沅下意識:“我沒想要拯救蒼生啊?”
晏聞歌:“……”
他道:“我可以幫你。”
江沅警覺地往後退了些:“幹什麼,幫我殺人啊?我不要。”
晏聞歌不屑:“如此窩囊,難成大事。”
江沅被罵了也不在意,就目前來講,她的‘大事’是拯救面前這個黑到能沁出毒汁的家夥,其餘的,怕是連支線任務都算不上。
不過……她暗搓搓試探道:“所以,你現在是準備報仇咯?你的仇人是誰啊?”
晏聞歌道:“當然不是。”
系統:“他撒謊。”
江沅沒好氣道:“我又不蠢。”
晏聞歌嘴裡的話,能有幾句是真的?
他似笑非笑道:“來套我的話?打算告訴誰,你們宗主嗎?”
江沅無語:“你的戒備心也太強了吧?我告訴宗主這些有什麼好處嗎?”
晏聞歌:“畢竟你從一開始到現在,好像總想着從我身上套出點什麼東西來。”
他側着身彎腰逼近江沅,一張豔麗無敵的臉在她眼前放大:“若不是逍遙宗的人,那會是誰?他讓你故意接近我,都想知道些什麼?”
江沅:“……”
是系統!是系統想要讓我接近你,也是系統,想讓我把你扒個底朝天!
哦當然了,不是字面意義的‘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