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責罰還是下來了,彼時的林兆之正在病中昏沉。
他喝過藥,鼻唇間全是苦意。冷汗浸透了他最裡的衫,好看的眉眼也迷蒙的很。
林兆之裹在被子裡,腦袋被燒糊塗了,嘴裡說着夢呓:“老師…老師…不死…我們都活着。”
忽然,他從榻上坐起,枕邊簾被這動作拉出聲音。
易宮急匆匆從外頭趕來,見人舊病未退,雙頰有明顯紅暈:“怎麼起了?這病還需再好生休息幾日,大夫都說了,主子你這是累出來的。”
他替林兆之掖好被子,昏黃的燭火打在他臉上,易宮本不算周正的臉也被襯托的順眼不少。
話雖如此,可林兆之此時睡意已無,他閉了閉眼,緩了緩:“什麼時辰了?”
“亥時二刻了。”
林兆之皺起眉:“我隻睡了一刻時嗎?”
“是第二日的亥時二刻了。”
聞言林兆之更是大驚:“我睡了一整日?”
易宮不置可否。
林兆之攏了攏身上中衣,下地又披上衣裳。
“主子你做什麼去?”
“我昏睡這般久,工作還未做完,總要先忙。”
易宮張着嘴,話堵在喉間,良久才出:“陛下罷了你的職。”
林兆之離開的背影一頓。
“也是,太後也隻能拖一日罷了。”
易宮将他才披上的衣裳重新放回,又扶着他回來塌上:“您如今病着,這些事莫再想了。”
林兆之依舊鎖着眉:“陛下如今羽翼漸增,太後早不可靠了。可太後是江小姐的嫡親姨母,總不會任由陛下如此。我的官職要不了幾天就會恢複的,隻是這些天我也不當浪費。”
他在病中,本該無思無憂的養病,可幾句話下來,林兆之又捋清些思路。
昏沉的頭腦随着話語清明不少,他咳嗽幾聲,又問:“王爺有差人來嗎?”
易宮搖頭:“罷了職也好,專心養病罷,天大的好事不也需有命拿不是?”
易宮歎口氣,見林兆之面上依舊不為所動,又聽林兆之問:“冊子還沒給趙大人送去吧。”
“還沒呢,這些小事兒他怎麼會記得。”
林兆之深吸口氣,将湧上來的咳嗽聲咽了下去:“将冊子拿來,我再看看。”
易宮本還想着勸阻一番,又看林兆之如今精神還好,也知他不能罷休,隻好順着。
名冊一共有三摞,不算少,卻也不算多。
上面全是邊圍小民的戶籍。
一百三十五人,全部記錄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