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钰聽罷,覺着身上一陣惡寒:“我暫時還沒有強制他娶我的想法。”
“我與她的關系哥哥還不清楚嗎?”祁元辰實在想不通林兆之為何得此結論,燭影下的面容顯得好不委屈。
“那江大人打算嫁給誰?”林兆之問。
話落,江霖钰表情冷了下來,全然不見先前的輕松:“林大人此言有些冒犯吧,我一直覺着你有些分寸。”
林兆之微不可察地晃晃腦袋:“陛下想娶你為妻,我想江大人應當是不願的。”
“什麼?”江霖钰眉毛一凝:“他還在打這個算盤?”
祁元辰明白過來:“你想叫連翩先嫁給别人以此斷了陛下的念想。”
林兆之沒說話。
江霖钰問:“為什麼我一定要嫁人?為了逃避一個人而嫁給另一個,看似是我有選擇,實際上我依舊是被動。憑什麼?”
林兆之又說:“太後也不願你嫁給陛下,如今二人正較着勁,指令一時半刻下不來...隻是若不是提前擇好良婿,又該如何?”
江霖钰聽後不語,沉默許久又道:“是該擇婿。”
祁元辰目露懷疑。
又聽江霖钰說:“隻是可惜,要麻煩被我選中得夫君死一死了。”
此言一出,屋中四人神色各異。唯有江霖钰臉上沒什麼波瀾,方才那話像不是她說的。
客觀來講,江霖钰五官絕算不上絕色,可偏偏渾身散着一股子蓬勃的氣息,叫人見了,都控制不住得想多瞧幾眼。
這樣的一張臉,竟然就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叫人去死的話。
林兆之笑了聲,倒也沒意外。
“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麼?”江霖钰問:“如此妙計,旁人還想不出呢。”
易宮抿唇,收回了之前想過得江小姐與主上喜結連理地幻想。
他還是想叫主上多活段時間。
“不過這夫婿就要好好選了,就選那些胡作非為的壞東西。”
“些?”祁元辰疑惑:“你要嫁幾個?”
“自然是我未來夫婿死得叫我背上克夫罪名的那幾個。”江霖钰擰着眉想了想:“五個?”
“兩個足矣。”林兆之說。
江霖钰點點頭:“無所謂,世上敗類多了去了,還怕找不到嗎?”
“那江大人...”
“林大人,合作愉快。”
祁元辰視線掃過江霖钰,最終落在林兆之身上。
總覺得中計了。
夜色悄無聲息的離開,空中躍起新一輪白晝。
陰沉了多日的天終于落了雨。
車輪滾滾壓過,泥土中混着花瓣。
林兆之坐在轎裡,路面不平,晃晃悠悠的。
紅梅坐在對面,有些拘謹:“真是我妹妹嗎。”
林兆之閉目養神,聞言也隻是很輕的“嗯”一聲。
紅梅呼吸有些急促,低頭看看穿着,盡量叫自己保持一個不錯的樣子。
她與妹妹已經五年未見,記憶裡的臉也早模糊了。
終于要再見到了。
“之前你說家中母親病重,如今可好些了?”林兆之問。
“...”激動的情緒一瞬冷卻下來,紅梅小聲說:“我娘死了。”
林兆之睜開眼,沉默一瞬:“抱歉,節哀。”
“不妨事。”紅梅笑笑:“我娘覺着她拖累我,想不開,吊死在房梁上。但是我拿主上給的錢找江湖術士算了一卦,他說我娘是去做大雁了。”
林兆之看看紅梅,沒再接話。
他們此行是去郊區,所需時間不短。雨滴聲稀裡嘩啦,轎内空氣有些潮濕,悶的人心慌。
“還有一事。”紅梅輕聲說:“奴婢知道不該多言,隻是實在好奇。”
林兆之問:“什麼事?”
“王正的屍首是您特意叫易宮去擡得,被發現也是您計劃好的吧。”
紅梅說是好奇,對此事卻已有定論。
林兆之眸底透出些驚異:“你比我想得更聰明些。”
這是承認了。
紅梅壓下頭面,低聲說句:“不敢當。”
若是如此算來,林兆之對局面的掌控程度超乎了她的估算。
紅梅眼睛盯着垂放在腿上的手,無數想法在腦中閃了又閃。
“我妹妹…”紅梅聲音高了些:“我妹妹比我聰慧,您若不嫌棄,叫她在府裡當個灑掃侍女也好。”
風混着雨水拍進轎内,林兆之臉上帶了些濕意。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故意叫你們被發現的?”林兆之隻問一句。
紅梅雙手緊握,緩緩說來:“您或許沒發現,您在一件沒有把握或者需要重新布局的事情上會分神去想。而這時候,您的手會…”
紅梅擡起右手懸在空中,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起伏,像在敲擊空氣。
“可在那夜,您完全沒有事情不受掌控的情緒,所以一直沒有做過這個動作。”
“…”林兆之看着那隻懸在空中的手,笑了:“就憑這個?你又怎知我在見你前沒有過這個動作?”
“不一樣。”紅梅放下手:“這個動作隻是您情緒的延伸,而您的情緒和被人抓住把柄時的情緒時不一樣的。”
林兆之若有所思:“你觀察得仔細。”
紅梅立即出聲:“奴婢從不曾告知王爺這些細微之處,主上大可放心。”
“其實我不确定會不會被發現。”林兆之忽然道:“我隻是在賭。”
賭什麼?
紅梅屏息,覺着這話實在不是自己能聽得。
林兆之也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