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之目光逐漸深沉,笑一聲:“好啊,不知祁大人何時能揪出叛徒?”
祁元辰也回他一笑:“你且看着,這叛徒定能叫哥哥堆得柴火燒起來。”
綢緞寶石忽閃明滅,屋外蟬鳴恢複嘶喊,一聲一聲響徹天空。
京都與邊關最不同的便是邊關吃了敗仗也能報功,京都隻退一步也瞞不過皇帝,更何況如此大亂。
胡人混迹于土匪之中意圖颠覆朝綱的舉動讓本就不算穩定的朝堂又起動蕩。
事情雖已過一周,可這般奸臣禍亂之舉叫諸葛安在宮中安定不下。
他在宮裡近乎神經一般查遍了宮人,好确保自己處于一個安全的環境。
早朝之時,太監攙扶着他,一步步帶他坐在龍椅之上。
林兆之站在隊伍前,看着諸葛安蒼白的臉色皺起眉頭。
鴻胪寺官員彙報着上朝情況,聽到彙總官員念到林兆之的名字時,諸葛安低眼看了下他。
戶部尚書林兆之。
這是他此次救駕的獎賞。
原先的尚書經人查核,确定了與罪臣勾結,于是同罪臣諸葛筠一同下了诏獄。
“…”
朝堂上沒人敢多嘴。
就是消息再慢的人也該知道京都大事,以及挂在城門前那個已風幹的胡人人頭。
之前與賢王有過交集的官員都裝鹌鹑,隻求皇帝不要追責。
誰知道賢王膽大包天,竟敢同胡人勾結。
太後被吓出了失心瘋,多年布劃在此宮變裡付諸東流。
年輕的帝王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權力”。
“陛下,臣有事奏。”
朝中有人頂着沉默出聲:“匪患之後城外流民增多,已到了阻礙行事的地步。臣曾上書問過如何解決,陛下尚未給臣答複。”
諸葛安這段時間哪裡顧得上看什麼奏折,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把宮裡翻了個遍。
太醫給熬了安神的藥都不管用。
隻有林兆之入宮時,他才能短暫的松懈下來。
此事被人提起,諸葛安也隻能煩躁地皺眉:“這事兒你和戶部交涉就是,和朕說什麼?”
底下沉默了,有人悄悄擡起腦袋去看一臉淡色的林兆之。
林兆之還是一貫的溫潤相,聽到諸葛安的話,沒接聲。
那人又說:“戶部忙,管不上這事兒,并非臣刻意叨擾。”
“...”有人在心裡悄悄給這人豎起個拇指。
戶部如今是林兆之官職最大,林兆之又救駕有功,皇帝不知道多看重他呢。
就算戶部真的有纰漏,私底下多麻煩點就差不多了,怎麼還要傳到皇帝耳朵裡。
“忙?”諸葛安反應了一下,先看了眼林兆之的臉色。
腦袋很慢地轉了轉。
戶部确實該忙。
因為這次山匪的事情,戶部上上下下又重新把黃冊翻出來,一個一個的核對。
再不能出現這種問題了。
“忙就不能等戶部忙完這陣子嗎?又不是什麼很急的事情。”諸葛安收回目光,長期的神經緊繃叫他疲憊不堪。
很煩,為什麼要上早朝?
說話的官員完全沒料到皇帝會這麼說,眼睛都瞪大不少:“陛下!此事不急何事急?流民問題在您眼裡就這麼輕嗎?還是說您就是在刻意包庇戶部尚書!”
“砰——”
諸葛安搶過一邊在扇風得宮女手中的扇子,一把砸了下去。
砸東西的聲音回蕩在朝堂,下頭群臣連呼吸聲都弱了不少。
“臣願死谏!”
那人跪地,一副正派模樣:“求陛下莫輕信奸臣!”
“...!!!”
怎麼就死谏了!怎麼把林兆之打成奸臣了?!
林兆之雖這兩年突然得了青眼,一路晉升,年紀輕輕就到了他們可能熬一輩子都到不了的位置。可他曾經做下的功績也是實打實的。
即使隻是在戶部當個整理文書的小官員,他遞上去的整改帖子也幾次被采取實行。
隻不過那時的功勞全不在林兆之,功勞全在别的官員上罷了。
直到他爬上來,爬到曾經可以得到功勞的那個位置。
人們終于看到了這個人。
用奸臣來形容他,實在不該。
“你要死是吧?”諸葛安氣笑了,他的腦袋突突突地跳,手邊沒東西可丢,隻能重重捶在扶手上:“好啊,朕成全你。拉下去打三十大闆,押入地牢沒朕的允許不準出來!死去吧,去死啊!”
“陛下——”有人看不下去,跪下替那人求情:“陛下三思啊,曹大人隻是口快,并無其他的心思。請陛下饒他一命!”
“...”諸葛安目光又移向替他求情之人“你也想陪他?”
求情人抖了抖肩,沒敢答話。
“陛下。”林兆之聲音清潤,從下面緩緩飄到諸葛安耳邊:“此事确是戶部有不周之處,是臣有錯,這位大人也不過是憂心國事,出言有些許無狀。”
諸葛安聽着林兆之像是在反駁的話,情緒竟然逐漸安定下來。
“曹大人,你也知最近發生了些什麼。陛下連日操勞,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講?”林兆之責怪那人:“陛下罰你沒錯,你言行無狀,沖撞聖顔。即使是對我有所不滿,也不因在朝堂如此啊。此事我已明了,回去便親自來做,曹大人認為如何?”
這麼一番話下來,皇帝氣消了,曹大人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