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埋在胸前:“是奴才多管閑事,以後不會了。”
祁元辰就靠在林兆之身後,屁股上坐得是不知道從哪裡扯過來的凳子,就那麼坐着也不顯硌,非舔着臉往前湊,硬要和林兆之有接觸。
林兆之說完話,他還拾起林兆之一縷青絲到手裡。
八崽不明白為什麼這人心能冷成這樣,之前明明也很喜歡紅梅姐姐啊,現在說不理便能不理。
在她眼裡,大哥一直是一個和煦的人。再以前的記憶太遙遠,她有些記不清,隻記得再見到他時,他便是那樣溫溫柔柔的将自己送到學堂中。四哥說他是大哥,也是主子。
主子和大哥怎麼能一樣呢?八崽在那處待得時候不久,又是硬骨頭,死活不肯服軟,林兆之到的時候還像個小獸一樣警惕。易宮教她喊人,她不情不願的喊了聲大哥。林兆之當時的表情明顯變了變,很微妙,但被當時滿身警惕的八崽看了個完全。
再後來,一身羅錦的林兆之花大價錢送她進了學堂,隻因為她一句想讀書。
這麼一學便是幾年,四哥和五哥都在大哥手底下做事,時間久了,她回來見幾人都明顯生疏起來。不是那種不把對方當自己人的生疏,是上下位分割鮮明的生疏。林兆之依舊笑着,隻是這時的他已經入了翰林院,總于以前不一樣了。
好在她常年不在府中,對大哥的階級感并不重,相處起來還似孩童。
所以她不怕林兆之,至少不像易宮怕林兆之一樣。
“夜要深了。”林兆之伸手罩住被風吹的搖曳的燭火,不想再聽這兩人的話了。
祁元辰擡眼看天色:“是不早了,先休息吧,你家主子都忙成什麼樣兒了你們還添亂。”
八崽鼓着口氣,十分不服:“你不也天天纏着嗎?”
“那我能一樣嗎?”祁元辰搖頭:“我這是在盯着你們主子,看着他好好休息。”
八崽憤憤不平,又看向林兆之希望他來主持公道。
林兆之回應的隻有緘默。
果然和四哥說得一樣,大哥已經被這狐媚子迷的不知天地是何物了!
八崽本對祁元辰并無多大意見,要怪就怪祁元辰非那副架勢将八崽拎進來,惹得八崽覺得丢了臉,這才怨氣頗重。
林兆之說:“休息去吧。”
祁元辰也說:“哥哥也該休息了,你連熬了幾天,就是鐵人也受不住。”
“我還有事兒沒處理,你若困了便先睡吧。”林兆之從祁元辰那側抽出本書,上頭被壓得有些折痕,林兆之抽出來時折痕彈起,裡面的書簽掉了出來。
書簽有些陳舊,周圍的紙邊都有些發毛了。祁元辰替他拾起,拇指壓在書簽之上,又将書簽遞給林兆之,他大手腕骨與林兆之相碰,兩方溫度短暫交彙。
“哥哥說的事情是蔣家老夫人壽誕一事嗎?”祁元辰垂頭,頭上馬尾落下來披散在肩臂之上。
林兆之接過書簽,低頭看到祁元辰袖中露出一截紅色,看着也像是拜帖的紙式。
“...不是。”林兆之将這本書的褶皺用力撫平,将書簽重新夾了進去。
祁元辰驚訝:“不是?”他順着林兆之的寬袖摸到裡面的骨腕,這段雪白之上,系着一截紅繩。那條紅繩是祁元辰從西疆赢來的,在夜裡偷摸給林兆之系上。林兆之不知是看到後默許了,還是忙到連注意都沒有注意到這根紅繩。
蔣家的拜帖幾乎發遍了朝中官員,此等壽誕宴席也是皇帝少見默許可以官員私會的宴席。
“戶部最近有忙到這種地步嗎?”祁元辰歎口氣,沒再糾結那個話題。
林兆之再次沉默。
“...”
燭火燃燒,燒得祁元辰有些不能深想。他動作強勢,一手摟住林兆之:“哥哥既然不想睡覺,那便是想些...”
“——胡鬧。”
林兆之頭發微亂,臉也染上薄紅。他按住盤在腰上的手,眉頭簇起:“你若困了便先睡,不必等我。”
夜色暗幽,書房内的易宮與八崽早在林兆之說“休息去吧”時便退下了。房裡隻點着幾盞微薄的燈,照出來的人也蒙蒙亮。
祁元辰眼神黏在林兆之身上不肯離開,注視良久,才終于不情不願的松開抱着林兆之的手。
“算我求求哥哥了,沒哥哥在側,我總會做噩夢。”祁元辰低聲道。
林兆之眼神微閃,聽到這話,呼吸都松了一瞬。
“蔣家老夫人的壽宴你去嗎?”林兆之岔開話題,又重繞到了這個壽誕宴之上。
祁元辰想都沒想:“自然要去。”
林兆之點頭。
“哥哥本也打算去吧。”祁元辰将書又放到自己那側,黑沉沉的眼中有燭光跳躍。
林兆之本要去拿東西的手一頓,笑了:“是猜得不錯還是從旁人口中聽了什麼?”
祁元辰略有慌亂的看向林兆之的眼睛,正巧看見林兆之也在看他。
完蛋,怕不是收買下人的事情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