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榮幸能為各位朋友們介紹今天的最後一件拍品。我可以以我的職業生涯擔保,此物絕對物超所值,稀世罕見!
“很重要的一個前提是,這竟然是由白陽門提供的拍品!此物為白陽門下一位元嬰弟子的遺物,是一件貨真價實的高級法寶!”
“元嬰弟子”“高級法寶”兩個詞一出,全場立馬嘩然。
這種本應秘而不宣的事情竟然可以直接提出,想來這定是由白陽門直接授意。他們到底有何深意?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座下拍者無不暗自議論,竊竊私語聲于環形場地中回響起來。
主持人笑而不語,隻是往舞台側邊移動兩步,然後伸手緻意。
很快,一輛小推車被推上了台,那小推車上固定着一個不知是何金屬制成的囚籠,其中竟然關着一個……人類!
準确的說,是一個少年人。他眼神陰郁而憤怒,雙手用力地捏住籠子的欄杆,頭發淩亂,身上有戰鬥過的傷,看起來似乎并非自願成為拍品。
被抓了啊……
溫子夜挑了挑眉,隻是驚異了瞬間,卻并沒有太過意外。
這個少年正是昨日他們遇上的那個“肖輕狂”。
随着囚車出來的,還有一個身着白衣的少女。她年齡不大,卻氣質清華,高貴而不可攀,下巴微微擡起,自有一番驕傲于身。
台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白陽城的拍賣并非那些地下拍賣,怎會有人作拍品?而這名少女又是何許人也?
主持人微笑着鞠躬退下,而少女則上前一步,語氣大方卻又暗含倨傲:
“各位英雄好,我乃白陽門掌門坐下弟子諸葛清鸢,想必各位現下應該有諸多疑惑,接下來就由我來一一解答。”
諸葛清鸢攤手指向籠中的肖輕狂,道:
“此人名曰肖輕狂,是我門下附庸家族肖家的次子,其母生前亦為白陽門弟子,資質出衆,為宗門奮戰至死,乃為大義。”
肖輕狂咬緊牙關,表情猙獰,似是想要争辯,卻生生忍住,隻聽那諸葛清鸢又道:
“肖輕狂此人曾為肖家天才,九歲達到練氣中期,十一歲練氣後期大圓滿,因此家師便讓小女與他定親,日後共同修煉,齊登大道。”
“可是!”諸葛清鸢語氣一轉,變得憤怒而淩厲:“此子于三年前修為倒退,竟然倒退回練氣初期!并且他還霸占我宗門寶物,不願歸還,實在是令人不齒!我今日要拍賣的便是我宗門的法寶,就在這狂徒手上!”
肖輕狂終于忍不住大喝出聲:“你胡說!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他緊緊攥着胸口的鍊子,像是在保護什麼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諸葛清鸢冷笑一聲:“這是你母親出任務之前從門派内取走的法寶,全門派僅此一件,乃宗門百年傳承的至寶‘引靈蝶’,佩戴者可保靈台清明,不受幻境魑魅所擾,還有蘊養神魂的功效。隻是她身死,門派才未能追回,你憑何聲稱這是你的東西!”
肖輕狂眼眶通紅,周身靈氣狂躁上湧,卻又被這特制的可以封鎖靈氣的囚車所困,隻能徒勞地不斷發抖。
昨日才經曆追殺,剛回到家就被不明不白地打暈抓走,他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這些人是一夥兒的了。
那群人搶奪那真珠無果後,幹脆把肖輕狂關在了囚車裡,就這麼毫無尊嚴地推上了拍賣台,要在如此多人的面前掀開他的傷疤,控訴他的“惡行”。
真是可笑。母親身死時他們不聞不問,法寶落在他手上這麼多年那邊也未曾找尋,而聽聞肖輕狂修為倒退,諸葛清鸢就立馬尋得借口找上門來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在說肖輕狂錯了,可他隻是想保護好母親留下的遺物罷了,到底何錯之有?
周遭的議論聲從未停歇過,諸葛清鸢的聲音又幽幽傳來,他聽見她說:
“……在此,請由諸位英雄見證,我,諸葛清鸢,要解除和肖家肖輕狂的婚約,并追回門派至寶,以慰門内長輩!”
退婚啊……似乎并不意外了。
肖輕狂已經開始出神。
他本來就是個膽怯懦弱之輩,從未做成過什麼事情,也沒有多少骨氣可言。就算裝出了冷酷霸氣的一面,也沒什麼尊嚴,他就是地裡的爛泥,沒有一絲價值。
到頭來,就連母親的遺物和重要的師傅也守護不了,他果然是毫無用處,不被任何人所需要,也沒辦法回應任何人的期待……吧。
諸葛清鸢不願碰他,便用法術奪取那顆真珠。肖輕狂感受着脖頸處強大的拉力,被勒得脖子生疼,甚至喘不過氣來。自從進入這囚車後就呼喚不到師傅了,憑他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反抗,已經沒有辦法了。
真珠被粗暴地扯出,項鍊的斷裂僅在一念之間,就在這短短一念的時間裡,一切似乎都被放得很慢很慢。
肖輕狂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從前母親為他講過的故事。
她說,白陽城盛産珍珠,而萬千珍珠中隻出一顆“真珠”,這是珊瑚女神為人類賜下的祝福,隻要心懷愛意,就有可能得到真珠。
愛,什麼是愛呢?
她說,愛是蛟龍出海,要鬧得天翻地覆,若海浪不曾翻湧,怎知她曾經來過?
她說,愛是靈蝶撲火,要奮不顧身轟轟烈烈,若火焰不曾灼燒靈魂,怎知心若磐石無轉移?
然後,她就撲火一般離去,再也沒回來。肖輕狂等啊等,隻等到一串不太适他這個男孩子的項鍊,而上面有一顆“真珠”。
“哈……”
肖輕狂突然低笑出聲,興許是被勒得過頭,那聲音也是嘶啞嘲哳,仿若随時要嘔吐。但他并未在意,反而又一次伸出手,堅定地、用力地拽住了那顆真珠。
擡起頭,他眼神猙獰而堅定,看起來頗有些駭人。他一字一頓地說:
“哼,好啊,諸葛清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