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很好騙。
“……沙淩瑤。”葛若玫又喝了一大口酒，每說出一個字都帶着火焰噴出。
“——你這賤人！！！”
四個大字擲地有聲，紛紛化作攻擊砸向對面。
沙淩瑤險些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四周一片嘩然。大家都是年輕弟子，一看似乎有瓜，紛紛都不困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葛若玫不知是不是為了配合大家，竟也提高了音量，繼續說：“當初在混元宗，就是你丫說要做我的朋友！天天貼着我！喊我玫玫……”
“什麼玫玫不玫玫的，呸，惡心！”
又是兩團火焰轟擊過去，沙淩瑤連忙用金珠結陣，可恐怖的是，那火焰竟然直接以絕對的力量沖破她的防禦法術，直奔面門而來！
她趕緊閃身躲避，卻還是被擊中了腹部。雖然衣裙皆為防禦法器，卻也被灼出一團誇張的焦黑。
“玫玫，你别這樣，不要胡言亂——”
沙淩瑤施出一道水系法術，勉強又躲過一道火焰攻擊。
“你閉嘴！”
葛若玫大聲呵斥。
“你說我有煉器天賦，你說自己沒有專屬的法器，求我給你煉制！你用言語引誘我去偷學宗門煉器法門，騙我給你打造這三枚金珠，最後還想奪走我這酒葫蘆！還要訛我靈石！”
憋了許久的怨忿終于爆發，借着酒勁，葛若玫越說越順暢。
“到頭來，還要于長老面前倒打一耙，告發我偷學一事……好事壞事都讓你做盡了！試問，我葛若玫哪裡對不起你！？我一個廢靈根之體，再會煉器又能怎樣？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你——”沙淩瑤側身一翻，堪堪躲過這一連串的火焰。可她身已負傷，再不能那麼靈敏，隻得恨恨地望着火光後藍衣的少女，目光越發怨毒。
座下一片嘩然。
果然有瓜！
一個是偷學法門，竟然還自學成才；一個暗害同門，心機頗深。見沙淩瑤衣裝便可知她是混元宗之人，由此可知，這二人糾葛多半便是在這混元宗發生的……
有一修士忍不住感歎：“這大宗門真是勾心鬥角多，占着最多的資源，每日卻隻顧内鬥，真是荒唐！”
此言一出，四下立馬響起陣陣贊同之聲。
“原來是混元宗内部戰！”百目道人那叫一個精神，他聲情并茂道，“如此看來，混元宗年輕一代弟子實在都乃人傑，兩位弟子都展露出了出衆的實力，這已經不是築基水準的比鬥了。我很慶幸，能夠在大會第一天就看到如此水平的擂台賽……”
站在他這樣比較高的角度，什麼偷學法門，什麼欺瞞訛詐，都不過是年輕弟子搞着玩的小九九罷了。潛力和實力才是最重要的，而這兩名弟子無疑都展現出自己超出同階的能力。
但……觀衆卻不這麼想。
觀戰席上大多為年輕弟子，修為最高也不過金丹，哪裡能理解那些大修士們高高在上的視角？他們隻覺得這倆女修三言兩語就暴露出大宗門的“内部不和”。與此同時，沙淩瑤這種前後兩副面孔的陰險小人形象更是引發了弟子們強烈的共鳴與不滿。
誰在門派裡沒遇到過幾個小人！
你拿對方當朋友，對方坑你搞你，第二天反手就把你賣了，然後拿着好處洋洋得意，修為一日千裡……
沒見那沙淩瑤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吧，這小人得了勢，還欲圖在這麼大的賽場上公開把老實的“你”打服……實在是憋屈！
擂台上，沙淩瑤逐漸習慣了葛若玫的攻勢，畢竟她二人都還隻是築基期，攻擊手段有限。她自信一笑，開始醞釀反擊；而葛若玫也不能長久支撐自己施放紫紅火焰，她的靈根畢竟相斥，就算用讨巧的方式融合，對靈氣的損耗也仍然是巨大的。更别提她之前被沙淩瑤所傷之處也都是實實在在，若不是撐着一口氣，她很難打到現在。
“玫玫。我承認你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是，”沙淩瑤旋身躲避攻擊的同時雙手結印，“修為的壁壘并非這麼輕易就能越過的。”
然而，就在她話音落下之際，四面忽然傳來幾聲極度明顯的噓聲，或者說，喝倒彩之聲。
緊接着，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
“葛師妹，别認輸！幹了丫的——！”
“加油啊葛若玫！”
“雖然我也讨厭混元宗，但不妨礙我更讨厭背信棄義的小人！”
“該說不說，葛師妹自學秘籍成才，有點東西。我也是器修，求認識！”
……
沙淩瑤鏡驚愕了一刹。
她打得投入，講演台那邊的播報又是完全屏蔽他們這些台上選手的，是以她根本不知自己和葛若玫這一戰有如此多的關注。
……沒事的，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承認葛若玫所說，并未落下口實。打扮也精緻出塵，打法也優雅從容……
唰地一聲，一道流火自面側極速掠過，燒盡了沙淩瑤完美無缺的一縷劉海。
“葛師妹牛逼！”
“葛師妹加油啊，别輸給小人！！”
“葛若玫，我要永遠支持你！”
……
“小人”？自己怎麼會是小人？
沙淩瑤不敢相信這樣的詞彙會被用到自己身上。混元宗從開蒙時期的教育就是如此：萬事萬物皆要争先，資源的總量擺在那裡，你不争奪自有他人搶去，而旁人變強後就會來滅掉弱小的你，然後吞并你的資源——這就是自然和人世界運行的法則。
為了自己去争去搏，不惜手段，她何錯之有？那葛若玫去偷學，分明是她自己心裡按讷不住；她上當被騙，也是自己蠢笨……
她何錯之有！
“轟——！”
葛若玫這一口火焰噴吐得格外熾烈。她雙手飛快結印，火焰缭繞飛劍身側，竟然隐隐凝為一隻火鳳的形狀。火鳳越來越大，而後，葛若玫并指一點，那火鳳引項高歌，煽翅怒飛而出！
鳳鳴嘹亮，火光極豔。空氣在灼燒，劍氣與靈氣交織，水汽同酒氣相和。
火、燙。極緻的熾烈，與憤怒。
而當頭感受這一切的沙淩瑤，隻能呆滞地瞪大了雙眼。
“這、這……”百目道人瞠目結舌，這是什麼爆發力，金丹後期能抗住這一擊嗎？
事實上，裁判和副裁判也很糾結，這一擊吃下去，沙淩瑤必死無疑，但他們三人能夠在瞬間抵擋住這麼一擊嗎……
來不及多想，三人均面色一沉，連連掐訣施法。
觀戰的弟子們就沒那麼多顧慮了。觀戰席上更是震驚與叫好聲不斷，不為别的，這一招在賣相上實在好看。
“……”
然而，就在火鳳騰飛至沙淩瑤面前時，在那千鈞一發之刻，葛若玫擡手一握，火鳳随之消散，隻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逸散的酒氣。
沙淩瑤雙腿一軟，直挺挺癱坐在地。她剛剛，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我認輸。”
她低下頭，語氣恍惚仿若神遊天外。
葛若玫右手一揮，長劍飛回手中。她執劍上前，劍鋒直指地上的少女，凜然道：
“我乃雙絕劍宗葛若玫，和你們混元宗沒有關系。記住，我們門派根本瞧不上你們這種不入流的小宗門，總有一天，會将混元宗完全踩在腳下！”
風也帶着酒意，揚起少女長發與水藍衣紗。而少女的臉上猶還沾着血，露出笑容的模樣顯得邪肆又乖張。
……就好像個吃小孩的大魔王。
……
“我……去！”
百目道人險些爆出一句粗口。
天影道人哼了一聲，直接起身離席，似乎是看膩了這出戲劇。
座下更是一片嘩然，無論是“雙絕劍宗”這個宗門的身份，還是葛若玫的張狂之語，都是絕對能夠引爆現場的話題。
那威力恐怖的火鳳、這嚣張至極的态度……有人開始聯想起這幾天以來的謠言。之前的傳言不少，卻都隻是捕風捉影，目擊者甚少；可這次葛若玫的比試确實今日最引人注目的一場，在衆目睽睽之下，她那般的表現……
有人咽了咽唾沫。有人忍不住感歎。也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但總之，大家心裡皆不約而同冒出了那個詞語……
——雙絕劍宗，真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