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師尊!師尊你醒醒!!”
有些熟悉的天花闆,随後迎面的卻是一張滿是焦急的熟悉面孔。那人一身白衣,身上有傷,看神色幾乎要哭出來。
從他身後又冒出了三男一女四個腦袋,皆擔憂又着急地盯着自己。
明燈的瞳孔收縮成小點,卻又緩緩地擴散開來,逐漸變得清澈而又無害。感官從四面八方回歸:唔,太好了,神識收回來了,并未傷到旁人。
怔愣半晌,他才意識到有人正撥開黑紗捧着自己的臉。
“子……夜?”
明燈偏了偏頭,像是找回着自己說話的能力。
溫子夜再也受不了了,他幹脆一把将明燈擁進懷裡,動作急促而懷抱深深。
“沒事了……沒事了師尊……”
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驚魂不定。
溫子夜本是帶着試探同阙星光交手,想看看此人是否是天命之子。而後明燈到來,他和對方都突然鉚足了勁兒開始展現自己,就好像兩隻開屏的孔雀。
然而,這之後的發展,溫子夜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
他從未見過那般恐怖的存在,哪怕是上輩子蹉跎在泥沼一般的魔域中,同無數妖魔毗鄰而居,他也沒遇見過這樣無法形容的、叫人一眼便失去所有行動能力的怪物。
溫子夜那時還勉強能夠遲緩的思考,他竭力催動着全身力量,不管是靈氣還是魔氣,可是都毫無反應。他發現,在那般壓迫之下,自己就連手指都動不了分毫,腦中甚至沒有半分反抗的意志。
直到他看見明燈動了。
……再後來的事情,所有人都共同見證。溫子夜找回行動能力的瞬間,心中立刻被無盡的苦澀情緒占滿。還是這般,和上次一樣,和數年前在夢魇中一樣,他溫子夜永遠都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明燈去行動,看着明燈拯救旁人,看着明燈受到傷害……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就是這樣渺小如塵埃。
“子夜。”
明燈似乎尋回了理智,溫子夜能聽見對方清冷而平靜地呼喚着自己的名字。他心下一酸,摟住明燈的雙手有些發抖,他很想用盡所有力氣和對方貼得再緊密一些,可又怕自己的力量将師尊弄疼。最後,他的雙手隻是顫抖着,無措地懸在半空。
可下一刻,溫子夜感到後背傳來掌心的溫度。明燈回抱住他,然後又輕輕地、輕輕地,一下一下拍着弟子的背心。
“乖徒兒,莫要害怕。”
明燈努力放柔了音色。
溫子夜眼睛驟然瞪大。他忽然覺得鼻頭發酸,喉頭哽咽。
再也不會有這樣好的人了。
再也不會有這般值得珍重的人了。
“诶,大師兄你是哭鼻子了嗎?哇,我還從來沒見過呢!”不解風情的聲音打破了完美的二人世界,溫子夜光速擡頭,目光惡狠狠鎖定了肖輕狂。
卻見,肖輕狂一臉的不明所以,子書辰宇雙手抱胸,十分不爽。李平平雙手捂住眼睛,但那指縫大得能放三室一廳,葛若玫還是沒什麼表情,但兩頰卻飄着蜜汁紅暈。
“大師兄,我也不想說你的,但這大庭廣衆的……”李平平刷的一下合上指縫,假裝自己沒看。
“我說,溫子夜你是不是太自我中心了?”子書辰宇眉頭一擰,“關心師傅的人可不隻有你一個,苦情戲演給誰看呢?”
聞言,明燈眨眨眼,松開溫子夜,又轉向子書辰宇,伸出雙手:“辰宇也想要抱抱嗎?可以哦。”
“……”
子書辰宇忽然紅了臉,而溫子夜則在瞬間滿臉發黑。
未等徒弟回應,明燈直接湊上去抱了一下,又說:“大家都受驚了,若想要為師安撫,皆可。”
子書辰宇咬住下唇,臉湊在明燈頸側,神情竟然有幾分緊張。但沒等他品出味兒來,明燈便撒開他,又擁上了肖輕狂。
肖輕狂自然是十分積極地湊上來,歡天喜地的抱了抱師傅,而李平平和葛若玫也輪流得了一個安撫的擁抱。
……總之,明明應是浪漫的場景,卻莫名變成了明燈擁抱會。溫子夜怨念的目光萦繞全程,好似個死了八百年的背後靈。
鬧騰完畢,明燈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雙絕劍宗的休憩屋舍。他望向溫子夜,問:
“……那妖邪被驅逐後,又發生了何事?”
子書辰宇道:“師傅當時突然看起來非常不适,然後就直接暈倒了。溫子夜那厮吓得六神無主,直接認輸飛來了觀戰席,我們一同把師傅你帶回了此處。”
溫子夜沒在意對方暗搓搓的诋毀,隻是點點頭,似乎情緒已經平複:“白長老和無極道人組織進行了人員的疏散,他們說會徹查這大妖的來頭。而之後的論道大比也會推遲些時日,不過仍舊會開展。”
“大世将至,我等仙門子弟應肩負責任,降妖除魔,拱衛四方,守護世間安甯——這是那白毛說的。”溫子夜垂下眼睫,負手而立。
“……唉,情況越發難辦了。”子書辰宇少見的露出嚴肅的神色,就連肖輕狂也端正了表情,一副憂心之色。
入門較短的葛若玫察覺到了師兄們态度的異樣,她左看看右看看,攥了攥手心,下定決心般開口,問:
“……師兄,你們可是了解部分内情?那大世又究竟為何?”
子書辰宇歎了口氣,看向溫子夜和肖輕狂。溫子夜搖搖頭,似是準備開口,忽然聽見明燈說:
“大世,乃妖邪四起、生靈塗炭之亂世。”
“上一個大世,在千年之前。”
“而吾等雙絕劍宗之前人,盡數隕于大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