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小姐出現了,小姐成了她的新主子,她需要時刻陪伴的人也從少爺變成了這個新主子。
起初她心中是有怨言,可一想到總歸還是替少爺做事,且也能時常見到少爺,便也漸漸将心安定了下來,盡心侍奉新主子。
可适才聽到有女子心悅于他時,她那顆沉寂了許久的心再也按耐不住,不安分的鮮活跳動了起來。
“徊兒可還記得去年三月十六那一日我們去了何處?”秦于仲微微俯下身,将肩頭放得與面前這個有些瞠目結舌,甚至可以說還有些花容失色的女子的肩頭齊平。
女子眨巴着一雙濕漉漉的杏眼,才将将從震驚之餘中回過些神來,她微張的丹唇動了動,吐出了幾個字:“當然記得,那日我們去了東市。”
東市是安甯城的九衢三市,人稠物穰,是各類商貿攤販的聚集地。
“那可還記得那日有一段時間我們走散了?”
“自也記得。”
“正是那時,我遇見了鶴慶郡主。”秦于仲說着就回憶起了去年三月十六時的場景。
那日的天空有些灰蒙蒙,大片大片的雲彩宛如成團的大棉花,一團一團的緊密的結在空中,雖是入了春,但時不時飄來的夾雜着潮濕氣味的冷風,還是會将人吹得直打哆嗦。
如今的東市與早幾年的東市根本沒法相提并論,但畢竟安甯城作為天子居所,就算再差,那也遠比遠在南邊的那些個戰火紛飛、烏煙瘴氣的城鎮強上百倍。
整條街上依舊是熙來攘往的景象,形形色色的行人完全沒被這樣的天氣而壞了興緻。
秦家兄妹一行人也随着人群漫無目的的閑逛着。
秦于仲不喜逛街,他一直覺得這是一項甚是無趣的活動,再加上風中夾帶着快下雨的迹象,回客棧的念頭在他腦中不斷浮現。
一回頭,便見一張巧笑嫣然的臉在人群中格外的惹眼,而這張臉的主人正留戀于各類攤市前有些挪不動腿呢。
他的心情本來被這糟糕的天氣所影響,一路走來都陰沉沉的,然小妹此刻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竟讓他有些忍俊不禁了,當下便來了逛街的興緻。
折柳橋下的一個商販正在叫賣着自家女兒親手用柳條所編織的花環,待秦于仲再次反應過來時,他的身子已經站在花環小販的攤位前了。
“公子一看就是氣度不凡之人,白色的苜蓿花花環配清新脫俗的佳人最是适合,公子要不來上一個?”攤主臉上堆滿了笑容,他能組織出此話已是用盡了畢生所學。
秦于仲聞言,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這個花環是送給徊兒的,并不是攤主口中所謂的根本不存在的“佳人”,隻他并不認為他有必要需向攤主解釋上一番。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攤主忙從顔色各異的花環中挑選了苜蓿花花型開得最為飽滿的一頂交與男子手中,與花環一同遞過去的還有一根長長的柳枝。
他補充道:“公子且移步去小人身後的折柳橋,隻需将這根柳枝綁在橋中央的石像上,您必将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他心中所想的事可不是綁根柳條就能成的。
攤主許是瞧出了男子的踟蹰,在接過文錢後又勸了勸:“很靈的,公子就試一試吧。”
秦于仲就這樣抱着試試便試試的心态走上了折柳橋。
在上橋之前他回頭瞥了一眼正站在頭面攤前兩眼放光的秦徊,他想自己不過就是去綁根柳條,費不了多長時間,就不去打擾小妹挑首飾的好興緻了。
秦于仲這廂甫一綁好了柳條,正欲擡腳,卻蓦地發現腰間似乎有些空空蕩蕩的,他當即便發覺是花環不見了!
也是正是此時,一個戴着面罩,穿着打扮與周圍之人都格格不入的女子闖入了他的視線。
“然後呢然後呢?”秦徊急忙追問道。
她本意并不是想破壞聽故事的氣氛,但秦于仲說到此處就戛然而止了,她急于知道之後的事态發展,如此才有些心急了。
秦于仲無聲的笑了笑,眼角扯出一絲細紋,道:“我見到了誰想必你已清楚,就不用我再多說了。”
既而他擡腳,沿着溪邊慢慢散起步來,秦徊乖巧的跟在他身旁。
“總之就是她撿到了我掉落的花環,我為了答謝她隻好将本來要送你的花環轉贈于她。我也沒想到她竟會将那花環一直保留至今,直到她差侍女在舞馬會上送來時我才想起此事。昨日我便是入宮同她說清楚的。”
秦徊聽罷,抿着嘴唇不懷好意的笑着,道:“說清楚什麼?難道說阿哥沒瞧上鶴慶郡主?”
“我,我确實對她無意,你是知道我的,我… …”
“是是是,我懂我懂,隻是,我方才還以為我就快要有阿嫂了呢,害得我白高興了一場。”秦徊将秦于仲還未說出口的話打斷,接過了話茬。
别看她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是實實在在的松了口氣,阿哥哪裡是害得她白高興了一場,明明就是害得她虛驚了一場!
打趣過後她正了正色,一臉擔憂的問出心中的第二個疑慮:
“阿哥對徊兒一向坦誠,既如此,那便老實同我說,此番我們倉促歸家,可是阿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