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徊問出了心中的第一個疑惑。
“入宮了。”秦于仲雖未睜眼,卻給出了一個坦然的回答。
果真她沒看錯,昨日臨近西福門時一晃而過的那個身影真的是他!
隻阿哥為何會出現在他本不應該出現的地方?他莫不是忘了阿爹的囑咐?
秦于仲緩緩睜開了眼,轉身正對上一張充滿了疑慮與不解的面龐,道:“徊兒可是想我入宮做甚?”
瞧這張沒甚精氣神的小臉,完全沒了昨日春光滿面的神采,濃密眼睫之下頂着兩團又青又烏的陰影,一看就知昨夜定是度過了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秦于仲心底不由得湧起一絲自責與疼惜,此番來安甯城,秦徊與去年的她截然不同。
去年的她總懷揣着一副不情不願的心思,阿爹給的壓力也讓這個膽小鬼沒來由的産生了膽怯心理。
而今年的她,早早的就開始做起了準備,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着啟程的那一日快些到來。她甚至還自己做了本日曆冊子,每過一日便抹掉一日的數字,掰着手指頭的過日子。
不清楚其中緣由的看上去還以為這姑娘壓根沒個正形,就盼着去三月會上覓得良人呢。
然他,自是不能與旁人相提并論,他是懂她的。
她不過是個像常人一般,交到了能交心的好友便會十分歡喜,還會時常期待着能與友人相約見面、遊玩的普通女子罷了。
在那偌大的秦府裡除了阿爹、他和她以外便是為數不多的下人了,她每日看似忙忙碌碌的,實則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她内心的孤獨。
“我去見了鶴慶郡主。”秦于仲道。
鶴慶郡主!
這四個字一出,秦徊似是聽到了個什麼不得了的字眼,她驚愕的瞪大了瞳孔。
那個她抱着平安符虔誠祈禱着自己千萬不要遇見的郡主,到阿哥這裡他怎的還自己找上門去了!
不對,阿哥何時與鶴慶郡主有的交情?
秦徊瞪大的雙眼此時眯了起來,她細細打量着面前神态自若的男子,試圖想從他臉上找到些蛛絲馬迹,任她瞧了好一會兒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遂問道:“阿哥與鶴慶郡主相識?”
若說秦于仲的上一回答在秦徊聽來已經夠吃驚的了,那他接下來的回答便如同雷轟電掣一般,隻怕是會将秦徊震駭到瞳孔落地。
“不曾相識,但,她心悅于我。”秦于仲繼續坦誠相待,毫無半分隐瞞。
果真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哐當”一聲直沖秦徊的心房,讓她稍放松下來的眼眶這會又完全不受控制的睜得圓鼓鼓的。
不過這話無非在秦徊這裡聽起來是難以置信了些,可對于跟在她身後的秋祉來說,聽上去卻多了一層無法為人道也的情緒。
她其實,并未完全對主子說實話。
昨日秦徊回房歇息時專門吩咐了秋祉一聲,讓她先同春祺去歇個片刻後再外出。
臨走時秋祉嘴上雖答應得好好的,可待她與春祺真的回房後她卻找了個借口說“今日過節人多,擔心買不到主子要的東西”,是以她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便出門了。
然而她離開後沒有直接去三月街,而是轉身上了二樓,進入了另一間客房。
那間房裡住的人正是秦于仲。
進屋後秋祉向秦于仲彙報了她陪主子同三公主見面的詳細經過,詳細到她們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甚至是小殿下看向主子時的眼神有多麼與衆不同,她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個底朝天。
聽完秋祉的彙報後秦于仲才終于對小妹無緣無故在三月會上對征東大将軍起了興趣一事了然于胸,原來,她是在替她的好姐妹當偵察兵呢。
就在秋祉正準備退下時,房門卻被率先敲響了,門外之人是秦于仲的貼身護衛攬夜。
攬夜推開門後一眼便瞧見了秋祉的身影,他唇角極不可察的輕輕勾起。
因事态緊急,耽誤不得,他隻來得及同秋祉有過一個簡短的眼神交流後便走到了秦于仲身邊,雙手捧着抵上一卷密函。
想是密函上寫的字眼不多,秦于仲隻垂眸看了片刻,等他再擡眼時眼中的熊熊怒火正一點一點的燃燒起來,這一切都被站在門口的秋祉看在了眼裡。
秦于仲那緊鎖的眉頭将秋祉“砰砰”跳的心也高高的鎖了起來,她的手指緊緊攥緊了掌心,嘴唇抿成一條線。
方才攬夜進屋時一副面色凝重的樣子,她就預感到有不好的事發生,可她不敢多嘴。
少爺從不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他隻不過是習慣性的在旁人面前裝得儒雅罷了,不該她問、不該她關心的事她若是越了界,在少爺這裡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她到現在都還刻苦銘心的記着。
少爺從一開始給她的任務就是侍奉并保護好小姐,小姐每日去了何處,做了何事以及見了何人,她隻管暗自記下,事後再一絲不漏的彙報給他即可。
多麼簡單的任務啊。
沒錯,少爺才是她的主子,小姐隻是是她明面上的主子。
她秋祉是什麼身份地位,她再心知肚明不過了,為此她的心願從來就隻是能默默伴在主子左右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