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趕在被送去陪葬之前冒死進言:貴妃不是病逝,而是中了毒。
皇帝震怒,将此事交給永甯長公主徹查。一時間宮中氣氛沉凝,生怕牽連到自己。
審訊有了結果,文頤宮中的宮人都松了口氣。
細辛将隔壁的宮人全都送走,又吩咐人重新熏香,才進來道:“殿下,那些宮女太監都送走了,隻是娘娘身邊的暮去朝來兩位姑姑仍留在露華宮,您看——”
貴妃薨逝,露華宮的宮人悉數被關押,今日元曦才提了人來審,不相幹的宮人自有去處,但暮去朝來這樣的大宮女還要元曦親自做主。
“你去一趟,替我問問,她們有何打算。兩位姑姑是看着我長大的,母妃既然去了,宮裡她們想必也是留不住的。你取些銀子首飾去給她們,不管她們想去哪兒,都由她們自己做主。”
露華宮相距不遠,細辛回來得很快,身後還跟着兩個人,正是暮去朝來。
二人自貴妃去後就一直守在露華宮,眼睛都還紅腫着,臉色蒼白,見了元曦又不自覺流淚。
“兩位姑姑都是母妃身邊的老人,這些年也辛苦了,往後這宮裡隻怕不得安甯,所以我還是想送你們出宮頤養,兩位姑姑的意思呢?”
暮去道:“殿下好意,奴婢二人都明白,隻是奴婢侍奉娘娘二十年,有些話縱然僭越,也想問問殿下。”
元曦也不意外,隻道:“我明白姑姑的意思,母妃的仇我一日不敢忘,自然會報,長春宮那邊高興不了多久。”
“殿下孝心自是不必說,隻是您應該知道,娘娘的仇人可不止是皇後,杜丞相和東宮,您也不能放過!”
殿中其他人都已被細辛打發出去,因而暮去說起話來也少了些顧忌。
“奴婢知道杜家勢大,又是太子母族,這太過為難您,可是娘娘入宮以來從未有一日真正展顔,她日日夜夜都想着複仇,奴婢二人也是南疆活下來的舊人,南疆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們的親人,二十年來,故人不見故土難歸,此仇此恨、如何能忘?更遑論貴妃娘娘與大祭司——”
“暮去,夠了。”朝來出聲打斷了她,對元曦道:“殿下恕罪,暮去性子急,娘娘剛去,難免有些沖動,并非有意逼迫您。隻是——”
“南疆亡魂不祭,此心難安,娘娘病重之時仍惦記着您,向陛下為您求來冊封的恩典,您如今已是大魏最有權勢的長公主,奴婢相信殿下不會辜負娘娘,一定會為南疆報仇,至于奴婢二人人微言輕,就不給殿下添麻煩了。娘娘在時一直惦記着昔日好友,奴婢與暮去打算為娘娘守完靈,就去江南看看,能不能找到謝瑤小姐,也算是圓了娘娘的一個心願。”
元曦歎了口氣:母妃,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還要特意留下人提醒我。
您前半生是南疆聖女,後半生是天子寵妃,可還記得,您也是我的娘親?
她有些難過,卻又暗笑自己天真。
早就該明白,母妃這半生都用來替那位南疆大祭司複仇了,而自己,也不過是個複仇的工具罷了。
“兩位姑姑放心,永甯一日不敢忘記母妃囑托,必然會讓杜氏付出代價。瑤姨的事,就勞煩二位了,青衣衛會沿路護送,若是能找到瑤姨,永甯再親自去拜訪。”
二人齊齊下拜:“多謝殿下成全。”
暮去朝來走後,細辛心疼的看着自家公主,走到她身後為她按起了頭。
方才二人一唱一和,她想插句嘴也插不進,隻是貴妃娘娘這些年一心舊事,對公主卻關心甚少,到了如今還要這樣逼她,實在是——
“殿下,您已經兩日未曾休息了,要不先睡一會兒吧?長春宮那邊一時半會不會有消息的。”
元曦微閉着眼,聲音帶着股倦意:“不必了,等會兒還要去為母妃守靈。”
細辛勸道:“您身子要緊啊,娘娘必然也不願意見您如此勞累。”
元曦擡頭看着她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母妃巴不得我趕緊把皇後、太子都弄死,至于我,她又何曾在乎過。如今她已仙逝,為人子女,自當完成她的心願。”
細辛聞言暗恨自己嘴笨,怕惹元曦傷心,隻能試探着轉了個話題:“殿下,皇覺寺那邊,流晏統領和青一最近都守在那兒,謝公子隻要有信來,就能立馬收到。”
皇覺寺——
元曦忽然想起上一次見面時,那人說要等春來帶她去放風筝。
“春天,也該不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