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心下一凜,輕聲反問道:“父皇認為怎樣才算是合格的儲君?”
皇帝沒有回答,片刻後又道:“朕還是老了,這些時日以來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可你也看到了,太子這副德行,朕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給他?”
元曦暗自思索,難不成父皇動了改立儲君的心思?
父皇子嗣雖多,可為了防止有皇子威脅到太子,皇後這些年可沒少下功夫,如今還平平安安待在盛京的也沒幾個了。
若是改立太子,無非就是端王和平王。
端王素來醉心書畫,并無意争權,每日就在府裡彈琴作畫,過得像個隐士仙人。而平王更是一心要去遊曆江湖,做個俠士,若不是父皇攔着不許他出京,早就仗劍走天涯去了。
除了這二人,從宗室子弟中另擇優異者也無不可,若論宗室子弟,明瑜當是最佳選擇。她素來與明瑜交好,難道父皇今日叫她來是為此事?
“那父皇的意思是?”
“永甯啊,你可知前朝的敬章帝?”
“父皇說的是那位女帝?”
皇帝點頭:“朕觀朕的諸子之中,隻怕無人能承起這份基業,你雖是公主,可從小父皇便教你處理政事,哪怕是出宮那些年,也請了老師為你講學,朕不希望你隻做一個後宅女子。此事朕已經思慮了多年,若是太子是個成器的,自然不用你來操心,隻需要快快樂樂做我大魏最尊貴的公主便是,可太子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更何況——太子并不是顧念手足之人,若是太子登基,隻怕不會善待永甯,他不想讓永甯受委屈。
“所以,朕想廢了太子,立你為皇太女,你意如何啊?”
元曦沒料到皇帝竟有此一言,這是要以皇位來試探她?驚詫之下也顧不得多想,跪在了皇帝身前。
“父皇垂愛,兒臣不勝感激,隻是儲君之位何等重要,太子皇兄雖糊塗了些,但自幼被立為儲君,于政務上也算是勤懇,再者說,就算太子不堪大任,可端王和平王兩位皇兄尚在,宗室之中也不乏傑出子弟,兒臣并無敬章女帝之能,隻怕父皇今日下了诏書,明日承天殿上便是群臣死谏,還請父皇收回成命。”随着話音落下,元曦重重的磕了個頭,腦中開始飛快思索着。
莫不說皇帝是在試探她,就算是真的,做女帝有什麼好的,她隻想為母妃完成心願,然後就回到封地做她的長公主,再不理會盛京種種風雲。
“朕不想聽這些,隻要你想,所有的障礙朕都會為你掃平,朕隻問你,願不願意做這個女帝?”皇帝陡然拔高了聲音。
“為君之道,始于立志。無志而位極,家國大禍。故——”
“兒臣不願。”元曦跪伏在地,但聲音卻無比堅定。
皇帝長久的沉默使得殿中氣氛愈發壓抑,門外小太監隐隐聽到了裡面的動靜,雖然皇帝看不見,卻還是忍不住悄悄後退幾步,恨不得将自己藏進陰影裡,生怕被這對天家父女的怒火波及。
皇帝終于還是先服了軟,繞過書桌,親自過來扶起了元曦,拉着女兒的手,走到了内室的畫像面前,也不顧什麼禮儀,席地而坐。
他雖有諸多子女,可最寵愛的還是永甯。
當年皇後有孕,此胎卻不穩,欽天監上書說永甯命格有異,與皇後腹中胎兒相克,若長久居于宮中,隻怕會害得皇後此胎不保。
皇帝當場便将奏折摔在了上書的官員臉上,砸出了血。
此等無稽之談,擺明了是皇後栽贓陷害。可回到後宮,沐貴妃卻主動要求要将永甯送出宮,為大魏祈福。
皇帝本不同意,沐貴妃卻執意如此,甚至在殿外跪求。
于是他隻能答應答應送走永甯。
那一年,他的永甯才六歲啊!
如今永甯雖然回來了,可看他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孺慕之情。
他對不起永甯,隻想把最好的都補償給她,江山也是如此。
可永甯不僅不要,隻怕還會懷疑他是故意敲打試探。
皇帝無奈開口:“你不願意的事,朕不會強迫你去做,隻是這個東西,你必須收好。”說着遞過一個盒子。
“這是?”元曦打開,裡面赫然是一枚虎符。
皇帝似乎早有打算,若是她今日不要皇位,便将兵符交予她。
“朕已經安排好了,雲陽城外有祁河谷,朕在祁河谷藏兵十萬,隻聽這虎符号令。這樣,無論将來這江山的主人是誰,都傷不了你分毫。永甯,父皇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元曦猛地擡頭,懷疑自己聽錯了,兵權向來是重中之重,父皇竟然就這樣給了她十萬大軍。
難道就因為近日太子所為?還是因為她剛剛那番話起了作用?太子是父皇長子,為儲二十年,根基深厚,可父皇今日所言都讓她開始懷疑。
方才種種究竟是因為父皇對太子的疑心,想要試探她,以兵權來威懾太子,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