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随即兩個男子走了進來,一個俊美風流,一個沉靜如水,惹得園中人都呼吸一滞,半晌回不過神來。
紀止先看了眼元曦,見她仍坐在那兒,身姿筆挺,飲着杯中的茶,面前事都與她無關似的。
雖然知道她不會輕易受欺負,可此刻親眼見她無事,紀允洲才松了口氣。
“洛大人,你說說,今日這一出是不是比戲台子精彩多了?”
“尚可。”
二人先走到了元曦與宜甯面前見禮,洛景和從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遞給宜甯。
沒想到宜甯公主也有這樣的一面。
洛景和唇邊不覺露出了一抹笑意:“殿下擦擦手吧,要教訓人喚個奴婢來就是,殿下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似是沒料到洛景和會這麼說,宜甯方才那股氣勢瞬間就沒了,整個人軟了下來,接過帕子點頭小聲道:“多謝洛大人。”
元曦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巡視着。
紀允洲挑了挑眉,笑道:“景和,還是快些入座罷,也好把地方騰開,免得攪擾了别人的興緻。”
洛景和點頭,随紀允洲坐到了一旁。
元曦橫了他一眼:“紀世子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紀允洲做了個請的手勢,吩咐人上了茶,似乎真将此處當成了戲台子。
元曦收回目光,看向杜寒煙。
杜寒煙平日裡跋扈慣了,但因着她的身份,也沒人敢同她作對,沒成想今日會受此大辱。
元曦久久未說話,有人開始猜測,永甯長公主會不會看在杜相的面子上,将這件事揭過去。
半柱香的功夫後,文遠侯夫人匆匆來了。
她每日三頓藥斷不得,方才正是到了時辰喝藥去了,剛喝了藥,便有下人來報碧蘿園出事了,這才匆匆趕回。
見主人回來,元曦方開了口:“夫人,實在過意不去,永甯今日恐怕得攪了您的宴席了。”
紀央方才在來的路上已經聽下人說了整件事,正好她也想看看永甯長公主到底會怎麼處理此事,便道:“殿下請,妾身絕不插手。”
元曦這才轉向杜寒煙,冷聲道:“以下犯上,藐視皇家,不敬公主,出言不遜,杜小姐當真讓本宮開眼。你當真以為,自己已經是東宮的太子妃了不成?親上加親?本宮可擔不起你這個親,莫說你不是,就算杜姑娘将來真的攀上枝頭,本宮也輪不到你來教訓。舊事一樁樁一件件本宮都記得牢牢的,不過本宮提醒你一句,有些富貴你要不起,一昧貪多,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保住了。”
衆人隻當她在說杜寒煙想做太子妃一事,倒是一旁的紀止眼神閃了閃,側身和洛景和低語了幾句。
杜寒煙氣得臉漲紅,指着元曦,又指了指宜甯和崔心若,紅着眼顫着聲音罵道:“你、你們、你們一個個的不過是看我姑姑如今落魄才敢這樣欺負我,你們且看着,表哥不會不管我,也不會不管姑母的——”
她還在叫罵,元曦隻覺得聒噪,對身後竹苓揮了揮手示意,園内便立時湧進一堆侍衛,看服飾分明是羽林衛的人。
“給本宮拖出去,扔回杜家問問杜鈞年,他杜家是怎麼教女兒的,若是再有下次,本宮不介意親自替他教。”
杜寒煙這時才知道怕起來,手腳發軟。
“是。”羽林衛拖了杜寒煙就要走,杜寒煙不停掙紮着,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怎麼可能掙得開羽林衛的鉗制。
“你們做什麼,竟敢這樣對我,不要命了嗎?”杜寒煙破口大罵,無奈沒人理她。
羽林衛皆是世家子出身,個個心高氣傲,哪裡會顧及她的身份。
待人看不見了,元曦方站起身來,環顧了一圈。
接到她視線的貴女紛紛低下頭去,這永甯長公主真不是個好惹的,杜相孫女也說扔就扔,這兒可有這麼多人呢,杜寒煙這次可算是完了。
“紀世子這戲可看過瘾了?”
紀止像模像樣的點了點頭:“多謝殿下了。”
身後細辛“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見元曦涼涼瞥着她的眼神,忙正色站好。
紀央見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出來打圓場道:“方才這出鬧劇攪了大家的興緻,我這個做主人的倒是愧疚難安了,花廳已備好了宴席,諸位随我移步花廳吧。”
衆人又紛紛笑着,隻當方才的事不存在。
被杜寒煙這麼一攪和,元曦也沒了再待下去的興緻,便趁着衆人去往花廳時,推說自己身子不适,先行離開了文遠侯府。
紀止今日本有話想與她說,可沒能找到單獨相處的機會,等他追出府時,鸾轎已去得遠了。
洛景和見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難得驚奇道:“你這副模樣,像是剛丢了媳婦。”
不等他說話又自答道:“也确實是丢了媳婦。”
紀止眸光微沉,緊抿着唇,不複先前的浪蕩樣子,半晌才道:“自我這次進京與她重逢以來,她便對我起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