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從雪山飛往市區,兩人都開始了忙碌的工作。
莫雨晦猜的不錯,賀書康果然把C國都市二環這塊地交給了他,但此刻這地像是燙手山芋,讓賀瑞猶豫不決。
莫雨晦第一時間就來問他的意見,并簡單分析了情況——
和興企業下的藥店數目已經足夠多了,再不知疲倦地擴張隻會供不應求,同時市場對藥需求沒有上升,更沒有必要額外提供這樣的大型藥店。和興的小藥店本來走得就是連鎖模式,同時和一些醫院學校合作。
如果這塊地用來做制藥廠則是暴殄天物了,這麼優越的地理位置開個大廠,資源沒有充分利用不說,廢棄物的污染和排放都是個問題。所以轉手給别人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莫雨晦和柳越同時聯系了他。
柳越本人沒有來談,是他的工作室派人來商談的。賀瑞接見了那個人,心裡卻覺得索然無味。
兩邊開的價格基本是持平的,賀瑞知道自己的姐姐一定也猜到了這一點——賀書康在讓他做選擇,這是他回來後給他出的第一道題。
賀瑞一時琢磨不出姐姐的觀點——他和莫雨晦的關系好到這塊地給不給都無所謂,兩人不會因此翻臉而心存芥蒂,但若是給莫雨晦必然會進一步拉進雙方的關系。
但若是給柳越,算是開拓新的合夥人,算是在圈子裡多交一個朋友。日後若是聯系,和莫雨晦或者柳越的關系都不會差。
賀瑞有些左右為難,他一邊估量着能不能再讓兩者競争擡一擡價格,一邊想着兩邊的人情哪個更重要。
柳越弑父也好,生死也罷,在談生意的時候都被賀瑞抛之腦後。他還沒蠢到一擲千金為紅顔的地步。他忘掉風雪中溫暖的房車屋子,收回自己僭越的腳步,漸漸從與對方的交集中淡出。
晚上,他收到了柳越工作室說自己加價的消息。莫雨晦較勁似的,也把自己的籌碼往上擡了一擡。兩方再度持平,場面一度僵局。
就在賀瑞還在糾結的時刻,他收到了柳越的電話。
“喂,賀瑞,晚上好。”
那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疲倦,但依然悅耳動聽。
“喂。”賀瑞喝了一口手邊的咖啡,說道。
柳越倒是不着急切入正題,而是繼續道:“剛才還怕打擾到你,都十一點多了。”
“你不是也沒休息嗎?”
“我哪能和賀總比?我這兩天就幹點雜活閑事吧。”
“怎麼現在給我打電話?”賀瑞明知故問地調侃道:“想我了?”
“想啊。”電話那頭輕笑一聲,“越到晚上,就越想。”
“花言巧語說的比我熟練多了。”賀瑞也笑道,“還有什麼好聽的話都說了吧,就當我睡前吃點糖了。”
“哪裡。”柳越的笑聲漸漸淡去,但他的聲音依舊清閑,好像和賀瑞是老朋友一樣問道:“最近有空嗎?陪我出來吃個飯?”
“陪你嗎?”賀瑞似笑非笑,“陪你還是陪合同?”
“看你想陪誰。”
電話那頭又傳來沙沙的翻紙聲,“後天晚上有空嗎?”
“行啊。”賀瑞說,“我來定酒店,到時候去接你。”
“來這邊就有些不方便了。”柳越笑道,“林叔會把我送過去的,一會兒把位置發給我就行。”
“那晚安。”賀瑞看了一眼時鐘,又随口叮囑道,“你早點睡。”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靠近了聲筒,聲音忽然變得沙啞而低沉,語調很是輕快地回道:“晚安。”
賀瑞沒想到柳越會這麼快聯系自己——聯系的越早說明越急切,尤其是這種大的合同,談判過程是半分馬虎不得,若是讓别人看出你的想法,有時帶來的都是幾倍的虧損。
賀瑞本來打算睡了,調一調作息,可柳越這一個電話打過來賀瑞就知道,那人肯定還沒睡,起碼再過一個小時,那個壓榨自己的工作狂才可能考慮去睡覺。
賀瑞頓時感覺柳越給自己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也睡不着了,開始對接這幾個月不在落下的工作來。
莫雨晦沒有再聯系他,算着時間莫雨晦和他愛人的蜜月也過完了,估計剛回去還有不少别的事情要處理,尤其是和政府扯上關系的,沒工夫管這塊地了。
賀瑞想着要不要稍微準備一下後天——已經是明天晚上的見面,卻收到齊修平的邀請。
“明晚有個局,來不來?”
“黃思遠和楊成風都來,咱們兄弟幾個好久沒有聚一聚了。”
黃思遠和賀瑞母親黃玉秀算是隔了幾層關系的親戚,但因為黃思遠和賀瑞年紀相仿,兩家走得也算是近。
黃玉秀出身軍官家庭,黃思遠自然前幾年就被送去當兵,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黃老爺子實在看不下去黃思遠這種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敗家子,不顧他母親淚眼婆娑,硬是送到部隊裡,找了個手下給他曆練曆練。
賀瑞聽說黃思遠這兩年變化很大,可他也沒見過黃思遠現在的樣子。這一回來老爺子已經給黃思遠安排好了工作,似乎是警察局的支隊隊長,賀瑞對這些調動不太了解,也沒有和黃思遠多問。
“這時間不湊巧了。”賀瑞說,“那晚我剛好有事兒。”
“哎呦,什麼事能比我們還重要啊?”齊修平笑道,“知道你回來忙,就跟咱姐請一晚上假,說是見我們,她能不批?”
“呔,誰找她請假。”賀瑞知道齊修平是在調侃自己,“和一老總談生意,約好的。”
“嘿!我們這回來的,哪個不是總?咱們哥幾個加起來能沒有那個‘總’的排面大?聽我的,給推了,再約!楊成風馬上又要去B國了,再見面也不知什麼時候了。”
“推不掉啊……那是個難纏的主。”
“這C國有頭有臉的,還沒有我齊修平不知道。你說說看,是誰敢在我們幾個面前耍花槍?”齊修平似乎是想了想又說,“你幹脆把他叫過來,咱們五個一起,我們給你鎮場子,看他還敢不敢難纏。”
賀瑞本來想拒絕,可忽然一股邪念忽然鑽進腦海。他突然很想知道柳越在這種情況下會是什麼樣子——是遊刃有餘滴水不漏地迎合,還是故作清高地疏遠?又或者用那張臉不怕死地當誘餌,看能引得幾條魚上鈎,還是把他整個人都拖進海裡。
賀瑞算是某種程度上算是“溫柔”,尤其是和其他幾個人比起來。
想到這裡,賀瑞答應下來,對齊修平笑着說道:“行啊,我問問那個‘老總’來不來,不過真叫你說對了,這個‘總’,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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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瑞給柳越打去電話,當賀瑞把這個消息告訴柳越時,對面安靜了幾秒,随即很快答應下來。賀瑞甚至準備好了被拒絕的說辭,也沒派上用場,隻得悻悻地挂斷電話。
晚上,幾人約的時間是八點,但因為許久不見,七點的時候楊成風黃思遠一行人就來了,幾人聚在一起玩了幾局撲克,都是齊修平輸。
輸了錢齊修平也不惱,順帶着自罰了幾杯,看了眼時間道:“呦,都七點四十了還沒來,好大的架勢。诶我說賀瑞,你不是甲方嗎?”
賀瑞看了一眼手機,擡頭說:“到了,我去接一下。”
說完也不顧衆人目光就直接出去了。
柳越沒有開他平時的那輛奔馳,而是一輛相當低調的奧迪。老林也沒有跟來,而是另一個輪班的司機。
賀瑞和前台打了個招呼,讓柳越走專屬電梯。柳越帶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一直到電梯裡才摘掉。
“你們都來齊了?”柳越對着電梯的反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妝容,滿意地收回視線,看向賀瑞道,“還挺早。”
賀瑞看了柳越一眼,柳越穿的并不複雜,一件有些寬松的灰色西裝外套,内搭是一件白色的襯衫,被熨的很整齊,穿上很顯身段。
胸口帶了隻鑲嵌着綠寶石的蜻蜓胸針,脖子上似乎是配套的銀項鍊,碎綠交錯着銀白色一直延伸到凸起的鎖骨處,襯衫剛好被解開第一顆扣子,中長發隻紮了一半,一股黑發的發尖貼着修長的脖子向下延伸,映襯着紅唇。
“怎麼了?”電梯緩緩升到了十幾層,柳越看向賀瑞盯着自己的目光,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賀瑞挑眉,實話實說道:“你好看。”
柳越似乎笑了一下,電梯已經到達樓層。賀瑞和柳越走過去,随着推門聲,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門口的柳越身上。
柳越微微一笑,開口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希望沒有打擾到各位的興緻。”
楊成風看見柳越直接站了起來,像是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