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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啊?”王望看着賀瑞又借了車準備出門問道,“這邊不是有信号了嗎?還去幹什麼?”
賀瑞搖下車窗對他說道:“去找我的人生導師。”
“啊?”
賀瑞已經開車竄出去十幾米,掀起一陣煙土把王望嗆的直咳嗽。王望一邊錘着自己的後背一邊摸着大肚腩,嘴裡罵着“死小子”。
波利耳已經在等他了。
兩個人先就着上次讨論的内容繼續聊了一會兒,在賀瑞的打聽下波利耳才和賀瑞說了自己的故事。
波利耳年輕時成績很好,自認為天賦異禀,二十多歲手上就有了兩個專利。那時的波利耳想賺錢,工作和研究的重心也就在和錢相關的東西上。
波利耳本來是A國人,他的老師在A大教書,是F國的人。彼時波利耳的老師已經是享譽全球的學者專家,他相當看好波利耳,就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波利耳。
老師年紀大了,想落葉歸鄉,于是生病了之後就回了F國。波利耳和妻子也跟着一起來到F國,同時波利耳就面臨着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之一。
要不要去F國?
他學的機械在A國的前景會好很多,但他的妻子老丈人都在F國。波利耳的父母早早去世了,老師像父親一般體恤他教導他才讓他有了今天的成就。
所以他隻是稍作猶豫就和妻子一起來了F國。
彼時的妻子已經懷有身孕,波利耳就滿懷期待地等着孩子的降生。盡管他那時在F國,但他還是一門心思想賺錢,給孩子和妻子多一份保障。
可天不遂人願。老師沒有死于癌症,反倒死于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裡。妻子身懷六甲悲?過度,連着孩子一起一屍兩命。
波利耳頃刻之間成了無根之人,他賺的錢根本不知道用來幹什麼。妻子和他說肚子痛的時候他人在實驗室,因為馬上要得出結果就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最後隻得到了永遠訣别的消息。
波利耳垂着床單嚎啕大哭,他憤恨地抽着自己巴掌。他多希望是和以前妻子肚子痛一樣能平安無事,多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老師的頭七還沒有過完,這邊妻子帶着孩子也離開了。波利耳在靈堂裡渾身無力,痛恨命運不公。
可他無可奈何。
他把前面研究的積蓄全部捐了出去,以妻子的名字命名基金會。從此他不再撲在專利上,而是轉戰理論研究。
因為我賺錢已經沒有用了。波利耳如是說。
賀瑞點點頭,拍了拍波利耳的肩膀,歎息道:“我懂。你現在就是我的老師。”
這段經曆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波利耳再提起時已經非常平淡,他像是感覺不到痛苦,又或是早已麻木。
“我也看好你,但可沒有女兒許配給你。”
賀瑞苦笑一下,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波利耳點點頭,“挺好的。遇見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但是現在有很多問題……”
波利耳像是不以為意,“當然有問題,有存在就有問題。但有問題就有答案,沒有解不出的問題,隻有水平不夠的學者。”
“對。”賀瑞像是被鼓舞了似的,喃喃自語道:“沒有解不出的問題。”
“老師,我想去C大。”
波利耳眼睛微張,似乎愣了一下,“什麼?”
“我說的我喜歡的人,就在C國。”
賀瑞看着波利耳繼續說,“問題就是,我現在是水平不夠的學者。”
波利耳沒再說别的,而是開口道:“我在C大認識的人不多,可能沒法幫到你。不過你這學曆什麼的應該夠了。”
賀瑞點點頭,“其實有您的一句話就夠了。”
“什麼?”
“無論我選擇什麼,您都會支持我。沒有解不出的問題。”
波利耳面色平靜地看着賀瑞道,“你想去就去吧,不要留有遺憾,遺憾是不能彌補的——你什麼時候去?”
“過兩年。”
“過兩年?”
“我現在是水平不夠的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