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希再一次站到了雄蟲保護協會總部的大門前。
但這一次,他沒有進去。
紫發軍雌倚着總部大門旁的拟鱗長青樹,雪花透過樹葉的間隙飄落,融化在他的肩膀。銀白色的抑制器锢着咽喉,勒的呼吸隐隐不順。他就這麼望着這座蟲來蟲往的高樓,看那些曾經死闆着臉對雄蟲點頭哈腰的工作蟲員們如今笑嘻嘻地三兩成群走在路上。
自從戴維将絕大多數雄蟲的蟲身自由掌握在手,他們便不裝了。
兩百餘年的布局,兩百餘年低頭哈腰地僞裝,一切都是為了在如今更好的收網。
但今天,他不是來看雄蟲保護協會的變化的。
直到腿站的都開始麻木,他終于等到了自己今天要見的蟲。
幾輛飛行器駛來,為首的艙門打開,銀發雌蟲走下來,剩下的工作蟲員們抱着紙質資料紛紛走到他身邊,嘴巴開開合合彙報着最新消息,眼裡似乎在發光。
赫伽摩德彙報着,突然被上司擡手打斷。
“你們先走,彙報在會議上統一上交,我有點私事要解決。”
眼角的餘光瞥見站在一旁樹下的紫發軍雌,他便知曉了原因,低聲稱是。
雖然不知道副會長和這名經常來吵架的元帥是什麼關系,但看起來确實挺熟的。
等身後的蟲都散了,銀發雌蟲拿着手杖來到樹下,在距離軍雌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他們就這麼沉默地注視着彼此,或許是不知曉該擺出什麼表情,神情無喜無悲。
直到雪壓上肩頭,戴維才開口。他垂下眼簾,狀似無意的問,“這次不上去了?”
路德維希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也側過頭答道,“上不上去,還有用嗎。”
“如果是軍部的事情,你可以走了,我們沒得談。”
“我今天來,不是和你吵軍部的事情的。”那雙金眸不知何時變得黯淡了,似乎沒有那日一别時看着有神采,“我來找一個叫戴維·阿什蘭的一軍退役中将,聚一次當年約好的餐。”
戴維捏緊了手杖。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我好像,怎麼也找不到他了。”
你讓我感到陌生與害怕,戴維。
我的摯友去了哪裡,我的同伴去了哪裡,誰再也看不清誰的臉,過往如同被蒙上了灰的老照片,又逐漸被不知何處燃起的火焰燒作灰燼。
忘不掉卻也記不清。
戴維隻是望着他,嘴唇緊閉,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能否給予回答。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雪落樹葉風輕拂的沙沙聲。
“我明白了。”路德維希突然道,“打擾了,阿什蘭......副會長。”
懷着最後一絲希冀的來訪者最終失魂落魄般離開,閉口不言的上位者望着那道遠去的身影在冰天雪地裡站了許久,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再無蟲随。
......
“别喝了。”祖巫奪過他手中的酒瓶,被沖天的酒氣熏得直皺眉。
路德維希一天都沒回來,他告假找出來,終于一路打探到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酒館。紫發軍雌獨自要了包間和小菜,對着另一側的空位,高濃度的烈酒一杯接着一杯。
“祖、巫?”路德維希顯然喝多了,恍恍惚惚間不知今夕是何年,他盯着自己的副官看了半晌,突然笑起來,“你怎麼突然,就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