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櫃子裡拿出遊戲卡插上,投屏打開。克裡茲瞥了眼坐在自己旁邊同樣拿着手柄的金發雌蟲,看了又看,終于沒忍住問道,“你不是說有事要找我爸嗎?”
賽提斯沉默了下,“時機不好。”
他剛把人家兒子傷了,又舔着臉上去商量關于戰俘的事情……他自己都覺得沒臉。
“這就是你跟着我上樓的原因?”克裡茲一邊操控自己的角色一邊疑惑地挑起眉,“沒記錯的話,管家已經幫你挑好客房了。”
賽提斯沉默片刻,終于歎了口氣,“大概是因為在這裡,隻和你熟悉吧。”
一切都不一樣。
赤色帝國和丹尼亞不一樣,在那裡他知道自己是在執行任務,隻是短短幾天,身邊有着熟悉的同伴,賽麗斯的繁華與主星無異,又終日被克裡茲拉着東跑西跑,哪怕身在異鄉也會有不自覺的心安。但是在赤色帝國,當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聽不到一句熟悉的語言,放眼望去是陌生的古代樓閣與人海。
見不到趾高氣揚的雄蟲當街辱罵雌蟲和亞雌,見不到雄蟲保護協會到處逮捕軍雌和民衆,見不到那些雄蟲的死忠粉絲,這本該是件好事,證明赤色帝國确實比蟲族先進。
但不知道為什麼,賽提斯卻有些想家。
想那個一團亂、雄蟲保護協會把控政局、不公平也不自由的故鄉。
看過了赤色的好,他才意識到,起碼現在乃至很遠很遠的以後,蟲族都不會是赤色。就拿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來說,蟲族就可能永遠都趕不上。
可他還是想它,突然間就想的不得了,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多糟糕也想回去。
“克裡茲,”他突然道,“你能不能用蟲族語和我說幾句話。”
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停滞。
黑發青年頓了許久,直到屏幕上彈出[GAME OVER]的紅字他才回神。他重開了一把,又像是沒忍住似的,低笑了兩聲,卻熟練的切成了蟲族語,“搞了半天,是想家了?”
他抓起另一個遊戲機交給他,“來一把呗,朋友。”
于是他們就分别操縱着角色,闖過一關又一關,在山川河湖間奔跑,按着任務指引搜尋這片土地過去的故事。遊戲裡從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白天。
“你之前來塞萊卡迪克,好像沒什麼不适。”賽提斯一邊操縱人物打怪一邊問他,“怎麼辦到的?融入的那麼快,每天都過得那麼潇灑。”
克裡茲随性地啊了一聲,熟練補刀怪物,“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回家。”
“何況,我很強,我的國家很強,所以我什麼都不用怕。就像是去旅遊度假一樣,我不是和你說過這事嗎?一開始就說過。這是我的人生,我的性格所定的。”打掉關底BOSS,他往後一倒靠在懶人沙發上,“而你,朋友,你會因為你不是我而悲傷嗎?”
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名叫克裡茲·梅的人,但一定不會是所有的人都名叫克裡茲·梅。
黑發青年低低地笑了,那雙紅眸不知何時盛滿了溫柔,“我們不是流水線上的零件,因為「價值」和「意義」從來由我們自己定義。如果身份可以互換,你願意來做克裡茲·梅嗎?”
不用等賽提斯回答,他便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你不願意。”
是的。
賽提斯心想,他永遠都不會願意。
愛的、恨的,悲傷的、喜悅的,留戀的、痛恨的,蟲族早已把他塑造成了賽提斯·柯克蘭。而賽提斯·柯克蘭,永遠都不會成為克裡茲·梅。
如今被克裡茲點醒,蓦然回首,賽提斯發現自己從來都知道這個答案。早在他很小的時候,在看到那些或穿越或重生的小說的時候。那時他翻着翻着,就在想——
如果真能選擇了另一條更好的路,那雌父雄父他們,洛基他們,德萊文他們該怎麼樣?誰來代替他成為雌父雄父的幼崽,洛基的天文學研究是否能夠進行,德萊文又是否會因為沒有遇見他走上被家裡纏着嫁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