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摔下去的時候手下意識地撐在地上,現在手腕那一處隐隐作痛。
這太過狼狽了。
但這一摔讓他腦袋清醒了一點。
楊齊淼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拍身上的灰,繼續下樓。
路過墓園,此時正直夕陽,墓園還未到時間點燈,天空被夕陽染成一片桔紅色,與暗沉的暮色交織。冷冽地風吹過來,卷起地面上零散的枯葉,在這靜谧的空氣中發出沙沙清響。
他望着那一排排的墓碑,感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了。
晃了晃頭,又趕緊往宿舍那走。
回到宿舍,反倒覺得更冷了。
宿舍沒有暖氣,楊齊淼把外套脫了,套上睡衣睡褲就往床上鑽。
往床邊一段亂摸,終于摸到電熱毯的插頭,卻怎麼也插不進插座裡。屋裡沒有開燈,夕陽也一點點落下地平線,屋裡黑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
楊齊淼愣了下,索性把插頭一扔。整個人連頭帶尾地裹進被子裡。
剛合上眼,手機就震起來,似乎是誰在給他打來電話。
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的會是誰,今天三十一,會不會是蔡轲喊他去酒吧幫忙?
但楊齊淼感覺眼皮子太重,根本掀不起來。
電話另一頭那人,卻不依不饒地給他打過來。他摸向手機,胡亂一點,也不知道點到了什麼,手機終于沒有繼續震動,屋内也随之安靜下來。
楊齊淼合上眼,感覺意識逐漸從身體那抽離。
屋内安靜極了,但隻持續了四十多分鐘,宿舍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
門外走進一人,那人一身,手還戴着一副黑色手套。
他邁着步子走進房間,環視房間内的周圍後,才把目光放在床上裹成一團的被子。
他把被子掀開,看到了裡面昏睡中的楊齊淼。
楊齊淼臉上冒着不正常的紅暈,眉頭輕輕皺着。
“楊齊淼。”他聲音低沉地喚着,楊齊淼卻沒有反應。
他俯身靠近床,将手從楊齊淼的腰下一伸,将楊齊淼從床上一把撈起。
随後将自己的額頭貼在楊齊淼的額頭上,半晌才分開。
他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把楊齊淼輕輕放回床上,埋怨道,“本來就夠笨了。”
門外的助理走了進來給林宥遞上幹淨的襪子。
林宥半蹲在地上抓起楊齊淼的腳,楊齊淼全身發燙,唯獨腳卻還冰涼着,那腳白得驚人,在月光下像塊美玉。
待兩隻腳都套上襪子後,林宥順手抓起楊齊淼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
但仔細一看,卻看到左手的袖子那破了個洞,還沾滿了灰。林宥眉頭緊皺,掃向床上那昏迷不醒的楊齊淼,又覺得這一肚子火沒處發,将衣服扔回椅子上,用濕巾擦了擦手,眉頭才松開一點。
他脫下自己身上的那件大衣外套,将楊齊淼上半身給裹得嚴嚴實實。
身後的助理又領進一人彙報,“林總,已經和門衛交代好了,另外,醫生已經在家裡就位。”
林宥彎腰将楊齊淼抱起來,将他的頭輕輕搭在自己的肩上。
助理上前,卻被林宥給避開。
林宥冷冷地開口,“将竊聽器和定位拆了。”
“他的身份證件也帶走。”
他一路暢通無阻地将楊齊淼抱出墓園,甚至走出墓園大門的時候門衛也什麼都沒說。
車開得平穩且飛快。
林宥雖然臉色不顯,但就連司機都覺得他現在心情不佳,于是腳踩着油門幾乎是卡着安全速度在山間公路裡狂飙。
林宥将楊齊淼的頭放在自己大腿上,盯着楊齊淼的臉心裡煩悶。
他生氣楊齊淼發燒燒成這樣竟然都不會吱一聲,若不是自己知道楊齊淼在哪,這麼燒下去說不定人都給燒沒。
那股悶氣直沖心頭,他伸手捏楊齊淼的臉頰,又意識到他以前養出來的臉頰肉沒了,于是不僅沒有解氣甚至更添一把油。
他就不應該讓楊齊淼去上什麼班。
沒過多久車就停在林宥家中的車庫裡,一行人跟在林宥身後,走到主樓門口就沒有繼續向前。
林宥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将楊齊淼放在床上。
醫護給楊齊淼做了初步的身體檢查,無奈楊齊淼昏迷着,隻好開點吊瓶。
等觀察一晚上退燒醒來後再做進一步檢查。
醫生給楊齊淼處理了下手腕的扭傷,寫下診斷書開了藥,就匆匆離開了林宥的房間,臨走前還提醒林宥吃晚飯。
楊齊淼出了不少汗,林宥拿着熱毛巾一點點地擦拭着身體。
水溫刺激着林宥手部的傷口,他卻感受不到似的,面無表情的擦完身體後,又給楊齊淼換了一身睡衣。
望着身旁睡得不怎麼安穩的那人,林宥坐在一旁盯着,呼吸都放慢了些。
他用手背貼了下楊齊淼的臉頰,感覺藥效生效熱度稍微退了些,才放下心來。
這時,房門卻被人輕輕敲響。
林宥卻将那幾聲提醒抛在一邊,他将床頭的台燈調暗,俯下身在楊齊淼額頭落下一個吻,那一吻如蜻蜓點水般輕不可聞。
之後才離開房間,他剛合上房門,門口守着的助理就上前提醒,“少爺,醫生提醒晚上的藥要飯後吃。”
林宥掃了一眼助理,淡淡地抛下了句,“知道了。”
他落座在飯廳,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卻沒有胃口,擡眼一看,已經晚上八點多。
敷衍地吃了幾口,就把助理準備的那十六顆形狀大小各異的藥一顆顆的給吞下。
又洗了澡帶着一身熱氣回到床邊。
楊齊淼還是沒有醒來,但燒倒是退了。
林宥蹲在床頭,手覆在楊齊淼小巧的臉上,指尖輕柔地撫過他的眉眼,鼻梁,嘴唇。
望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搶來的寶貝,眼底閃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依戀和瘋狂。
床頭櫃上,楊齊淼的手機忽地震動了起來,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清楚地寫着三個字——餘一笙。
林宥瞥了一眼,眼神微微一沉,眸色變得幽深起來。
他半阖着眼睛,面不改色地将手機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