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晚靈,這是水央。我二人是爺特意選來随侍夫人的。”
影兒正捏着小兔子的耳朵揉搓,便聽見身側傳來幹淨利落的聲音。
側臉瞧去,兩個跪地丫鬟均是齊整模樣,便是垂首躬身也藏不住身上的英氣,單兒那三腳貓的功夫看來都敵不過她兩一隻手。
影兒心下了然,既是翟離派的,自己聽了就是。
她沖着廊下的單兒努努嘴,“那是單兒,你們以後與她學着些如何服侍,我最善待人的,你二人無需緊張。”
和兔子玩兒了好一會兒,直到被熱浪沖的滿肚子燥氣,影兒才吩咐進屋沐浴。
趁着水央再去打水,晚靈去備衣時,影兒悄聲問單兒:“桐蕪院之前那些人呢?”
單兒瞄了一眼屏風,一邊舀水替她擦洗着香肩一邊小聲道:“不知道都去哪兒了,估計被連決調到府外莊子去了。現在這些人過于生分,主子以後玩鬧也要掌控些分寸才是,爺雖面兒上溫和有禮對主子百依百順,可現在才知,這骨子裡竟是這般狠絕。或許這些人全是眼線也未可知。”
這話聽到影兒耳裡,自然又是幾分滋味。
翟離的好她何嘗不知,翟離的惡如今她也見識了。
反正自己橫豎與江子良是斷了幹淨,也不會再有惹他如此生氣的事情了。
至于江子良...翟離不可能輕易放過,若他能跑,興許能留一命。若他犯傻...
到底多年情分。
“爺昨兒說少安今日會來?你一會兒去探看着,今兒我不出院了,等着他。不對,這院裡人多眼雜,若是他來了...領他後山滄浪亭去,再回屋來找我。”
單兒伺候完便領着命往外去了。
松松套着羅衣,影兒歪在美人榻上搖着團扇,一片積雲突的擋住了原本明朗的晴空。
撐身向窗外瞧去,一陣風吹的葉片簌簌作響,颠來倒去全無了素日裡昂首的形狀。
影兒心裡擔憂,忙起身探出窗外。
聽風聲越來越緊,急吩咐了去抓兔子随後便往門口走,去瞧那些在風中搖曳的花。
隻幾吸,兔窩剛挪至檐下,淅淅瀝瀝的斜風細雨就打濕了花尖。
好似天都有些偏愛這些萌乎乎的小家夥,等到兔子都歸了籠才放開了顧忌般的大雨如注。
隻可惜了那一片花海。
影兒正在門邊倚着替花擔憂,就見玄色青花描金的油紙傘映入眼簾。
他走得很快,進了檐下将傘往水央手中一丢便脫袍而來,“可有不悅?”
影兒見他過來略帶詫異,“爺,沒出府嗎?”
翟離褪去布滿濕氣的鞋襪,赤腳隻着裡衣的拉着她往屋裡走,“我在安鄰堂交代些事務,你不喜下雨,我來陪你。”
陰雨天時,影兒總是坐在窗邊看雨,無關欣賞,隻是惆怅。
她不喜歡聽雨打芭蕉細細吟,不喜歡看那滿院高挺着的嬌花被強打着低下頭。
躲不過,索性直面。
故而每逢下雨影兒就在窗邊坐着,和天較着勁看誰先扛不住。
連訣透過窗看到爺輕摟着夫人,一隻手輕拍着她的背似是在哄她,長歎一聲氣用手肘杵了杵一旁的連升,“真是歡喜冤家啊,生也因他,死也因她。”
連升不以為意,“那又怎樣,感情是何?不過負累罷了。”
晚靈和水央揣着手立在他倆對面,連訣見兩人聊不到一起幹脆不說了,對着她二人努了努嘴:“伺候夫人容易的很,隻需要臉上堆着笑就好,夫人不為難人的。”
二人看着連訣的示範一臉無奈,實在不想模仿他的水央道:“單兒何時撤走?夫人還需時間與我二人熟悉。”
連訣收了笑,往她兩身前一湊,低聲道“快了,她還有些用處。夫人的喜好性子你倆都往心裡印着,這些時日關鍵,抓緊赢了夫人的心要緊。”
直到影兒與翟離用過午膳,這雨才将将止住。
踩着水坑小跑過來的單兒一進院瞧見連決和不常在的連升,忙止了步。
爺在屋裡。
這幾日每天天未亮爺就走了,直到夕陽西下爺才回曲水小院,今兒怎的午間就來了。
顧不上這些,單兒迎着連決四人的目光,扯出一個還算真誠的笑便輕手敲了敲屋門。
待到屋内問起得知是單兒,門才從内被打開。
影兒開門後礙于單兒身後杵着的那幾位,隻能故作從容地問:“怎麼?”
單兒會意答道:“是隋少爺來了,主子看何時去見?”
影兒正思索間,一隻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肩上,“去吧,好好與他聊聊。”
說完翟離便接過連升手中的外衫一披道了句他要出府,晚些回來便步調從容的向外走去。
他步子大,那得逞的笑隻露了一瞬便被拂面而過的風吹散了。
好戲來了,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