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
翟離複手轉着手串,清冷的在甬道上步行着,他那精于算計的雙眸被一層故作為難給蓋住。
他的身側是七皇子趙琛,二人于宮門口相遇後便一同前往福甯殿面聖。
“皇叔這節奏把握的倒是恰好,就好似于你商量好的般。”趙琛語調輕松,閑庭信步的目視前方淡然走着。
翟離唇角微一勾笑,輕巧道:“元國公那陰晴不定的性子,誰能拿得住?倒是你,”微一頓,那棱角分明的下颌往趙琛處微微一挑,明知故問般的說道:“不曾動過拉他入局的心思?”
趙琛依舊那般溫和如玉的模樣,渾身彌漫着随和,隻有語調陰森的道:“他當真不在局中嗎?”
看似在問,實則那肯定的聲線他也懶得再藏。
說完給了翟離一個了然于胸的眼神便不再言語。
翟離亦是一樂,垂頭無奈的笑着搖頭。
反正最終就憑元國公遞條子推了一把事态進展的動作來看,他大抵是保住了命。
二人行至福甯殿時,恰巧碰上楚陽請安出來。
楚陽的目光毫無意外的先被趙琛吸了去。
她先是下意識的往前一步,透出些兄妹間的依賴,而後便是深深淺淺的喘息,垂目理着焦雜的情緒。
趙琛從小對她就好,永遠那樣的溫柔。
不似其他兄長那般僅僅維持體面或是因她最得父皇喜愛而特意讨好。
他總是把握着恰到好處的關愛,日久見人心,楚陽自然對他更加不同些。
許久不見,細如牛毛的話想要說卻礙于他的身側杵着翟離。
“皇兄,眼睛擦亮些,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楚陽那陰損造作的語調惹得翟離與趙琛俱是一樂。
翟離自然不加掩藏,趙琛卻因顧及她的顔面而憋在心裡。
他露出随和一笑,語調緩和道:“楚陽這一路可還順利?”
楚陽一聽這話,心裡的委屈便爬上來。
她那自幼要強的性子其實在被那些暗箭突襲時便幾乎分崩離析,能知道她提前回京的,就那幾個人。
她的懷疑主要向着太子,又隐約帶着别人,但絕對不包含趙琛。
所以她有萬般想法想要說于他,一方面傾倒苦水,一方面讓他幫着分析。
她與趙琛約了時間單叙後又瞪了一眼翟離便離開了。
翟離淡笑不語,半晌後微微側頭對着趙琛道:“好一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這一路順不順利,你不知道?”
趙琛這才意味深深的瞥了一眼翟離道:“她又發現你什麼了?她還有用,先留着别動。”
翟離當前自然不會動,時候沒到動了反而打草驚蛇。
他一笑,反問趙琛:“那你怎麼動了?不怕她真死外面?”
趙琛淡冷地輕聲說着:“給那位多扣層罪而已,嫁禍一番,沒想現在殺她。”
随着太監一聲傳令,二人才斯文自然的掩下心計進了屋。
對于在屋内看見躬身的三皇子趙鍊,二人倒是意料之中,隻是面上需得裝作驚訝。
聖上坐在曲身龍椅上,手搭在扶手處的寶珠之上。
嚴峻的面龐透着濃濃的威嚴,眼角每一條深如溝壑的皺紋都在講訴這位縱馳天下的君王内裡有多深的算計。
雖說身子已經明顯疲乏,但從直挺得坐姿仍舊看得出當初是如何的鮮衣怒馬握土開疆。
許是太過勵志,縱然花甲依然絲毫不曾讓權。
而他此時的直挺,對于屋内之人來說俱是不以為意。
畢竟聖上身子已經到了哪步田地,三人心裡都清楚得很。
隻是面上都狡猾的掩着。
威嚴沙啞的嗓音響起:“你二人細看看。”
聖上行事向來如此,将幾人集于一處。從互相之間的試探中去找蛛絲馬迹。
不多時翟離與趙琛面前便出現兩位捧着信件的太監。
二人拿過一看,翟離面色不改,趙琛故作一瞬震驚道:“這筆銀子竟是一路順利的走到邊防去了?”
聖上微咳幾聲,飲下太監遞去的茶水後,清了許久嗓子才輕聲道:“滿朝皆知你要動太子在戶部的人,此事你知不知曉?”
翟離清楚感受到聖上那刺探的眼神,他坦然擡頭,垂手而立,逐字說道:“臣知曉。”
在聖上未加阻攔的眼神中翟離接着道:“戶部之事臣本就在查,期間遇到不少阻力,順藤摸去皆指太子。此事關系皇儲,微臣隻能隐秘深查下去。這些信件原本被微臣存于府内書房,今日卻出現在聖上手中...微臣惶恐,請聖上恕罪。”
翟離撩袍而跪,是做足了此事蹊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