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離冷着眼,渾身都散發着狠厲與狂躁。他靜靜看着跪在眼前的水央和晚靈,細嚼着她們話中的疏漏。
單兒面色驚慌地直沖進桐蕪院,而後房門一關,再後來影兒便消失了。
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影兒不可能被強行帶走,也沒見她自大門而出。
單兒...她隻是去給趙琛送藥渣,好讓趙琛清楚自己對影兒的把控到了哪一步。
不足挂齒的一件小事,莫非是恰好親眼見了自己與太子之事?
翟離渾身散發着千尺寒潭般的刺骨涼意,呵,趙琛。
若非他授意,單兒不可能撞上。若僅僅是撞上,又怎會立即慫恿影兒離開?
翟離本就寒涼的眼眸瞬間又冷了幾度。
他坐在圈椅上,單手握拳抵住下唇,陰鸷深沉地盯着面前屬于小姑娘的玉墜子。
這是他今兒親手給她戴上的,她說暖黃色的玉墜子配青衣好看,她很喜歡這個雕着镂空杜鵑鳥的玉墜子,她從隋府回來後,他把玩了幾日便還給了她。
何人能令她換衣相見?
翟離起身打開了影兒的衣櫥,确實少了一件。
那靛藍色對襟襦裙不見了。
這件襦裙下擺上繡了金絲水文繡的芍藥,影兒說這裙子太正式太紮眼,平時不常穿。
翟離細細捋過每一個人後鎖定了一位。
‘用你在乎的,換我在乎的。’
呵。還以為是皇位,原來是她啊。
翟離收了手串出府策馬而去……
*
這邊影兒斜着眼看着單兒,單兒滿臉抱歉地回看着影兒。
她倆對面的柔瀾保持着郡主的端莊,微微笑着給影兒點了茶。
既然點了茶影兒便索性坐了下來,“不知到底是柔瀾郡主找我還是尹貴儀找我呢?”
柔瀾看着影兒若有似無地笑着道:“有何區别?”
影兒不喜歡柔瀾,從小就不喜歡,她和楚陽也沒少欺負她,柔瀾人如其名既溫柔又嬌弱,風一吹就要倒的模樣,人畜無害的模樣。
都是假的,這女人最會故作柔弱。
影兒雖然不喜歡柔瀾,但她倒是挺喜歡尹貴儀,尹貴儀是高麗進獻的,一曲舞跳的極好,影兒見過一次,總也難忘。
加之聖上極寵她,她又總是一副水般風流模樣,對各小輩又都是體貼照顧。故而尹貴儀的話,在這些晚輩心中多少有些份量。
要不是因為尹貴儀的手信,影兒也大可不必費了勁從後院兒和單兒一起穿着丫鬟服偷偷溜出府,為了換好對襟襦裙,她腿還磕在了馬車壁上,疼的龇牙咧嘴的。
還以為能見到尹貴儀呢,也不知尹貴儀所說的與隋府相關到底何意。
畢竟她也怕,萬一又是少安不知死活的惹了誰又沒告訴自己,到時候就算要幫扶怕都來不及。
可是現在端坐于自己面前的又是誰呢?尹貴儀呢?
影兒面無表情地看着柔瀾,目光漠然。
見她還是那副故作柔婉的模樣,心下更是覺得沒必要因她浪費時間,起身就要走。
柔瀾見她如此,也依舊從容淡定的點着茶,直到門外侍衛将影兒攔下,拿着脫出刀鞘的刀明晃晃的指着影兒的時候,柔瀾才緩緩開口:“我對你本來沒什麼興緻,隻是你周圍的人讨厭。一個翟離,要太子的命,一個楚陽,要我和我母妃的命。”
說完一頓,用她那漫起奸巧的雙眸緊盯住影兒,緩緩喝口茶接着道:“你說,用你一條命來陪,好不好?”
影兒又驚又氣,拉長呼吸喘着氣。她從柔瀾那狡黠的笑中得知她根本沒在開玩笑,柔瀾的手段是毒蜘蛛一般的,隻要出手招招緻人死地。
對自己沒興緻?當初下死手的時候可沒見她沒興緻。
影兒起了破釜沉舟的心思,踩穩每一步地走向柔瀾,居高臨下地睨着她,面無表情的問道:“我來陪?你也配?”
柔瀾幾不可查的一頓,與影兒對視着。
劍拔弩張的氛圍令單兒直接跪了下去,對着柔瀾哭訴道:“郡主的人在馬車裡不是這麼說的!郡主不可言而無信啊,若左相回府不見夫人必然會派人來找,那時郡主又該如何解釋?”
柔瀾從頭至尾眼風都不曾給單兒,聽她話音停下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道:“那你快些報信去,時間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