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放過她?”太子沉默許久,終是半祈求似地擡眸懇請幾乎不可能的一絲希望。
“你可曾放過她?”翟離冷若冰霜地将話砸回給了他,随後漫不經心的甩着手串,半阖眼簾,“柔瀾會是史上第一個未亡國便入了官妓的郡主,我幫你數着,看她幾天能下去找你。”說完複手對着太子輕蔑一笑。
而後故作回想的加了一句:“差點兒忘了告訴你,我把她帶來了,你見不見?”
太子顫抖着腥紅的雙眸,惡狠的盯住翟離,唇邊的雙頰不住地抽動,他恨不得起身與他同歸于盡,卻是腳下灌鉛無法動彈,“為何如此待她?”他語氣裡的心疼不舍壓都壓不住。
“她自作孽。”嘴邊挂着的笑雖溫潤,但看的直覺滲人。
太子終究是輸了,他維持着僅剩的驕傲不肯起身下跪,翟離也不硬逼,隻是淡漠的從太監手裡端過毒酒,步履輕緩地送到了他面前...
酒杯落地之時,門外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翟離,讓我進去,求你。”門外被侍衛制約住的柔瀾,全身癱軟的乞求着。
她被連決帶到東宮時便心覺不妙,尤其是方才她透過窗影依稀看到屋裡一排排的宮人時,便知道一定是壞了事。
她以為是她的乞求有了作用,門被打開,柔瀾借力支起身子向裡望去,空蕩蕩的地衣上隻有角落裡躺着一隻酒杯。
翟離緩步從容邁出,如同看蝼蟻一般的俯視着柔瀾近乎絕望的失态模樣。
用如冰水細流般的涼薄冷冽之聲說道:“郡主還請快些進去,再等會兒怕是來不及了。”
随後便如看戲般的瞧着柔瀾爬進去,而後絕望地哭泣嘶吼。
宮裡的一切都迅急的按着排布的計劃推進着,這一夜太多事情需要處理的翟離失了言,沒有回到桐蕪院陪他的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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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影兒窩在桐蕪院裡一步都不曾踏出,回府當晚她便有些發熱,也不知是什麼藥,與以往風寒藥味有所不同,水央喂了兩次便漸漸好了。
而後便是連升每日來知會,說着翟離實在太忙,事務繁雜,左右再過幾天便好了,又交代着翟離吩咐務必飲下芍藥花水,養好身子。
影兒無法隻得在院裡熬着眼等他。
等歸等,她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當遞出信的日子劃過了三個晝夜時她開始有些坐立難安,喚了晚靈進來,“單兒怎得還沒消息?你确定親眼看她走的?”
影兒雖氣惱單兒的身份,可如今自己身邊能用之人隻剩了她。就如翟離所言,如今與隋府保持距離才是上策,故而在自己找不到單兒後,才不得已向晚靈做了打聽。
據晚靈所言,單兒是滿心愧疚的跪在屋裡乞求,聽聞影兒要她送信她因實在沒有臉面去見影兒,拿了信便飛奔出了府。說着待她回來再見主子,影兒不疑有他便聽信了。
晚靈上前為她遞上今日的芍藥花水,“來往揚州哪有那樣快的?這才三四天,她那日走得匆忙橫豎這幾日差不多能到了吧,主子再等等。”
影兒心道是自己着急了,也不知那丫頭何時能見到自己叔父。
“楚陽可有消息?還有隋府呢?怎麼一連幾天毫無動靜?”影兒放下一口未喝的芍藥花水,“三皇子處可有消息?”
晚靈見她輾轉煎熬着,輕聲一歎蹲在影兒面前,“主子,一切都要看聖上,”晚靈盡顯虔誠,“沒有消息便是消息,主子信爺嗎?”
影兒千言萬語在嘴裡轉着圈,末了隻點了頭。
“那就是了,信他。”晚靈勸到此便及時止住,将水再次遞給了她,見她飲盡方收盞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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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内,翟離斜靠在緩鶴沉香紅木榻上,手握一卷《洗冤集錄》漫不經心的翻着,身側站着回禀的連訣和連升。
“都喝了?”春風拂柳般淡問着。
連訣點頭答是,剛要繼續開口連升便接過了話,說了楚陽和隋府的近況,“單兒,那些信爺可要找些名目回?”
翟離随手翻頁,閑适淡道:“不必,過幾天說她死在揚州即可,信上蹭些血過幾日拿給她,正好試試效果。”
連訣斜眼瞟着連升,見他無别話要說這才将水央的話翻了出來:“夫人這兩日不思吃喝,憔悴的越發厲害,那芍藥花水已經服用第三日了,可以加藥了。”
翟離丢下書,順下手串輕撚着,滿身的舒暢似自由翺翔的雄鷹一般,勢不可擋。
他滿足的安排道:“連升,去三皇子那兒推一把,再把延緩壽命的朱砂丹給到楚陽手裡。”說完便将頭往後靠在軟枕上,閉着眼沉聲說着,“将藥備好,今晚開始。”
影兒,焦急了嗎?心慌了嗎?你欠我的,該開始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