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閉目裝睡,仍由江子良将她抱回車裡,她清晰的感受到被抱住時身體裡那由内而外散發的細密如微針輕紮的不适。
她不做反應,就這麼體會着這有些難耐的感受,直到被放在軟墊之上,她仍是安靜的思考着,故作沉睡。
又颠簸着前進了許久,直到車輪減緩随後停穩,她才徐徐睜眼,翻過身看着一直盯着瓷瓶出神的江子良。
“給我吃的藥?”
影兒虛弱地語音傳進江子良耳中,他身上起了一層戰栗,而後回頭對着影兒柔聲道:“為了你好。”
影兒淡淡看着江子良那左右搖擺的模樣,許久後撐起身子裝作不知的問他藥是何藥?又是何人所制?
江子良一一答了,随後便是影兒深思許久,無力一笑。取過藥丸靜靜服下。
他詫異影兒的舉動,又欣喜她的順從,有些無所适從地展了笑顔。
影兒心内的浮動她自然不會說出來,自打翟離進宮後,那發了瘋般的想念就緊緊捆着她,起初的兩日她必須緊抱着翟離的衣物,看他那一天三封的信件緩着相思,而如今已經是被劫的第三日了,自己明顯不似之前那般難熬,那般不顧一切。
是因為翟離讓她服的藥嗎?
還是因為呂太醫的治療?
她不願懷疑翟離,又不信楚陽此舉是故弄玄虛。
加之江子良與呂太醫所言又契合上往日種種,這一切變故都令她有些難以招架。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呢?
影兒不喜現在這種時而冷靜時而又情緒難控的自己,若真如那太醫所言...
别的不說,隻有一點,就是楚陽的人和江子良都不可能會害她。
既如此,索性配合。
反正不管如何總會有人來找他們,若不是翟離,便會是楚陽。
等人來了,再細問也不是不可。
思索間一顆麥芽糖抵在了影兒唇邊,“吃吧,你以前很喜愛的,不如小廚房,但也還算不錯了。”
影兒垂眸一看,心裡瞬間泛起一瞬苦澀,不禁蹙起眉,本欲拒絕卻不由自主地啟唇含住了糖,一瞬間爆發出的甜膩攪得影兒心裡起伏起來,輕輕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雜亂的心跳。
直到甜蜜化了幹淨,她才睜眼恢複平靜。
輕聲呢喃道:“小廚房,麥芽糖嗎?”
影兒深思着,江子良往前挪了挪身子,靠近她些,輕緩道:“想起什麼?”
影兒擡眼直視上江子良的雙眸,不發一言。
二人都在試圖從對方面上看出些蹤迹,卻都是一無所獲。
江子良微微勾唇,“你們姐弟都愛吃這糖,以往是清雅居在做,後來便給你們各自屋裡的小廚房都配上了制糖師傅,你更喜甜,所以你的糖格外粘牙,少安每次都是帶自己的糖去找你。”
江子良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松煙一般研磨在影兒心上,她感受到逐漸加快的心跳和急促起來的呼吸。
索性閉上眼,沒了視覺作為緩沖,她瞬間心亂如麻,半晌後開口:“他們是誰?”
說完便帶着幾分沉重看向江子良。
江子良一聽這話,心内一歎又隐隐帶着一喜。歎她竟會忘記邵夫人和隋少安。喜她相較于昨日又是好想與些,更喜她會記得自己。
他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會顯得合适些,便支支吾吾半天斟酌道:“隋府。”
隋府。
影兒心裡不斷重複着這二字,竟是緩緩平靜下來。許久後對着江子良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江子良露出些為難,沒個起頭他也不知從何說起。
思索再三便從影兒喝醉那日開始将想到的都細細講了出來,隻是刻意隐藏了些在隋府生活的細節。且不說他本就覺得應當循序漸進,就是楚陽那千叮咛萬囑咐,他也不會不聽。
影兒沉靜的抱着自己思索,她羽睫幾番交疊,才用淡若如水的嗓音對江子良說道想要獨自想想。
他沉默幾吸,帶着安撫的說了他就在簾外,這才有些擔心并着留戀的掀簾而出。
随着馬車晃動的自然不止她,亦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