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依稀都能聽到赫連熵那低沉、帶着欲望的喘息聲。
景玉甯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屋内的聲音就像一把把殘忍的鋸齒淩遲着他的靈魂,一刀一刀,鮮血淋漓。
他的身體就像被人扒皮抽筋,再在他所有的傷口處灑滿了鹽,最後無數利劍把他刺到到血肉模糊。
這是帝後的婚房,是本該承載他與赫連熵第一夜的地方。
而現在,他最愛的男人卻在自己此生唯有一次的新婚之夜裡,與别的女人在他們的洞房中肆意歡愛。
一滴滴鮮血從景玉甯那已被撕爛的心口留下。
赫連熵在用行動告訴他,自己有多厭惡他。
他這些年對赫連熵的情意,是赫連熵最唾棄惡心的東西。
紅色蓋頭之下沒人能看見景玉甯此刻的神情。
不許哭。
他對自己說。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是他這一生隻有一次的新婚之夜。
隻有今天
他求自己
……不許哭。
冰冷的石地讓景玉甯的雙腿麻木到失去了知覺。
不知這漫長的淩遲已過多久,他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匆忙的跑步聲,剛要轉頭,就聽到來人那熟悉的聲音裡帶着極度的激憤與急切:
“少爺,咱們去找太後!您是大尚國的皇後,是赫連皇族主動來景府求娶的,哪能讓他們這樣作踐您!”
夏靈的杏圓雙目滿含憤恨,她聽到暖閣中傳出的不堪入耳聲音,氣到渾身發抖。
恨不得想沖進屋内,把膽敢羞辱他家少爺的狗男女一起殺了。
入暮時分,她們這些下人把景玉甯送入洞房後,就都跟着女官依禮退去。
夏靈本想着到時洞房花燭,當聖上看到少爺絕世的美貌後肯定把什麼貴妃、什麼多年所愛全都抛在腦後,一心一意專寵他家少爺。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剛到新安置的寝屋沒多久,就聽見外邊的下人們都在一個勁兒奚落景玉甯,說聖上對皇後厭惡到在新婚之夜就叫人跪在洞房門口,讓他聽自己與湘貴妃承歡。
此等奇恥大辱,怎能忍受?
若皇後是個脆弱些的性子,羞憤自殺都不為過。
夏靈聞言至此,她想都沒想,放下東西就朝東暖閣跑了過來。
在跑來的路上依舊不太敢相信。
她家少爺那麼好,多少人愛惜都來不及,又怎會有人如此羞辱他?
直到她趕到東暖閣,親眼看到跪在門外的景玉甯時,夏靈的心才徹底涼了下去。
她的眼睛刹時就紅了一片。
這可是少爺的新婚之夜啊!!
即便少爺不說,作為在旁一直伺候着他的夏靈也看得出,景玉甯有多麼期待這一夜。
每當景玉甯與她談起即将到來的大婚,那藏在燭火下眸光中的羞澀和欣喜,是那般溫柔純淨。
夏靈甚至不敢想景玉甯此時的心會有多痛。
她抹掉臉上的淚,上前就要拽起景玉甯:
“走,咱們去找太後!”
下人們看到夏靈的舉動後紛紛上前阻止,這位新皇後眼看被皇上憎惡至深。
她們即便心有不忍,也要先遵從皇上的命令。
“靈兒不得無禮。”景玉甯清淡的聲音響起。
其實在聽到夏靈的聲音那刻,景玉甯就有些繃不住了,淚水模糊了他所有的視線。
他使勁搖了搖頭,在心中無數次回想長姐和娘親在臨行前囑咐他的話:
“甯兒,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是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哭的。
今天一定要開心,歡歡喜喜地過,一滴眼淚也不許掉。”
娘親,長姐,甯兒答應你們。
無論今夜經曆什麼,有多痛苦,甯兒絕不掉下一滴眼淚。
半晌,景玉甯拉開了夏靈牽住他的手,
衆人隻聽見他語氣溫柔如常般輕道:
“回去吧,
善惡因果,禍福相承。
沒人能夠代替,我亦無處可以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