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坐于桌前,岑兒為他們各舀了一碗湯。
赫連熵遲遲沒動筷子。
待太後嘗了口湯後,他想了下,還是問道:
“母後可知,皇後他……怎麼樣了?”
聽到赫連熵這麼問,太後放下筷子,眼中略帶譴責地看向他,答道:
“哀家着太醫去看了皇後的雙腿,他整整跪了一夜,第二日也未能及時治療休息,膝蓋損傷太大。
這幾日一直在坤明宮内靜養,太醫一日十幾次地按摩上藥。
可即便用宮中最好的藥材長期進補,恐也無法恢複如初了。”
聞此言,赫連熵眉宇微簇,神情似有糾結:
“以後連正常行走都不行了嗎?”
太後搖頭:“這倒沒有,隻是不能長時間站立和走動了。”
赫連熵低垂下眼看着面前的白湯,他第一次對自己所做之事有了近似愧疚的情感。
他雖然起初想給景懷桑的小兒子一點顔色看看,可其實也沒想要把人罰得這麼重。
先不說宰相有多寵愛他,知道這件事後會如何針對他們赫連皇族。就連赫連熵自己也覺得,讓年紀輕輕的景玉甯餘生都拖着一雙不健康的腿,實在過火了。
“甯兒是個好孩子。”
片刻後,赫連熵聽見太後對他說道,他擡起眼看向對面的母親。
“哀家聽聞他在景府裡時,桑景懷從不讓他觸碰權利的争奪,連外客都不許他見,當真是把他當成一朵純潔的鮮花在養。”
赫連熵沒有應聲,隻是靜靜地聽着。
太後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兒子,冷俊無匹的英挺模樣雖有着帝王的霸氣,卻還是太過年輕。
最後,她神情略顯嚴肅,語重心長地沉聲道:
“你在大婚之日那麼對他,熵兒,興許有一日你會後悔。”
……
坤明宮
西偏殿。
此時正值下午,微風吹過花草,帶來陣陣香氣。
院中空曠無人,隻有房屋的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
眼下無事可做,景玉甯就讓所有宮人都退下,自行歇息去了。
屋内一股子清涼的藥味,太醫在兩個時辰前剛給景玉甯上完藥。
他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幾步了。
躺了這幾日後,身體有些酸麻。
于是他便起身坐到寝屋的木凳上,打算看會兒書。
“少爺,政華殿出事了!”夏靈興緻沖沖地跑進屋内對着景玉甯嗓音響亮地說道。
景玉甯擡起頭,把還沒翻上幾頁的書扣着放到桌子上。
“出了何事?”他問。
夏靈繪聲繪色地講起來,手上還比劃着:
“今日晨午,皇上批閱奏章,不知為何,突然大怒。把奏章都掀到了地上不說,還叫人把通政使叫了來,在政華殿好一頓訓斥。”
聽到一個熟悉的官銜,景玉甯想了下,道:
“通政使叢骓?”
“對,是這個名字!”夏靈點頭,她繼續說道:
“隻是皇上雖然大怒,但也沒治通政使什麼大罪。訓斥了半天,最後隻讓他在殿前挨了三十大闆,不痛不癢的。
也不知道這皇上是怎麼想的。”
景玉甯聽後沉言:
“通政使叢骓上面有國舅護着,國舅又與太後一派。
皇上即便想罰,在沒有能定他重罪的證據前,也隻能小懲大戒,叫他以後行不義之事前多掂量幾下。”
夏靈眼珠一轉,問道:“這個叢骓很壞嗎?”
這個名字讓景玉甯整日溫和的眸中露出了難得的嫌惡,他語氣冰冷:
“叢骓貪污枉法,多少百姓忠臣在他手上含冤而死,這樣的人執掌一國通政司,終是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