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吧。
他遵從父親的遺願,放下一切恩怨,遠離朝堂,隻求安生度日。
嶽黎的眼中暗淡無光,聲音沙啞頹唐,景玉甯聽得出他在說這些話時有多麼沉痛悲戚。
最終他沒能出口勸解嶽黎再堅持下去。
他隻是點了點頭,對嶽黎溫聲說道:
“好,我們不查了。
你是國輔唯一的希望,一定要好好活着。”
自此後,二人很長時間沒了聯系。
直到已經過去大半年,景玉甯從夏靈口中得知嶽黎再度開啟了嶽齋私塾,并整改規制。
他舍棄了家中一切榮華富貴,化為一介布衣,教書育人。
景玉甯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把當年他們一起搜集的證據以及後來他一個人收集到的東西全部交回到嶽黎手中。
他認為,這些東西是屬于嶽黎的人生,隻有他才有權處置。
後來,在很多年過去後,他偶然來到嶽齋私塾做客時發現了當年他交給嶽黎的那些證據。
它們被嶽黎放置在了自己院中裡屋的倉庫,紙張表面上并未堆積厚重的塵土,想來應是時常被人拿出來翻看過。
……
西偏殿内,景玉甯端坐于桌前,手指輕滑過書脊。
鈍硬的棱角讓指尖與指肚劃出一道淺淡的痕迹。
夏靈坐到了景玉甯身邊,對他說道:
“既然是壞人,少爺就先别想了,心情郁結不利于養傷。”
景玉甯輕輕點了下頭:“嗯。”
以前發生的許多事,景玉甯從未和夏靈講過。
夏靈心性單純還是個熱心腸,一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處境越危險,他想盡可能保護住身邊更多的人,讓他們全都遠離險地,性命無憂。
隻是世事往往反覆無常,人心又變幻莫測。
他尚且連自己都無法保全,又真能保住誰呢?
不過是與命數相搏,終又歸順于命而已。
“太後今日可去了政華殿?”半晌後,景玉甯問道。
“少爺您真厲害,我還沒說就被您猜到了。”夏靈笑着說道:“太後是今日午膳時去的,聽說還給皇上準備了不少佳肴呢。”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景玉甯問向她。
夏靈答:“是咱們坤明宮的侍衛,名叫林英。他原先是禦前的人,後來被指派來伺候您了,奴婢覺得他人還行。”
“林英…”景玉甯想了一下,好似是他前些日問話中感覺還不錯的一個青年。
「“你為何不離開坤明宮另謀出路呢?”那日,景玉甯問他。」
他記得青年是這樣回答的:
“上面把奴才分配到哪,奴才就在哪好好幹。奴才不求高升,隻圖個踏實。”
想到這裡,景玉甯輕笑了一聲,他轉過頭對夏靈說道:
“靈兒,去準備紙筆,我要給景府寫封信。
待我寫完後,明日就讓那位林英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