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該講理的人自然講理,至于你們嘛,不配!”
“你一個下人算什麼東西,也敢沖撞貴妃娘娘,等娘娘告訴皇上,你肯定死無全屍,我就等着的。”
“有本事你現在就去告啊,我最看不起私下裡龌龊事做盡,轉頭就跑男人懷裡哭唧唧的女人了,我呸!”
“你!!宰相府之人當真毫無教養!”
景玉甯皺起眉,他不愛聽她們在這夾槍帶棒地吵來吵去。
于是伸手拍了拍夏靈,道:“罷了。”
随後他掀起眼皮,直視湘容,淡道:“你們進去查吧。”
“少爺!”夏靈氣得直跺腳。
景玉甯自從嫁過來,當這個皇後已經當得夠憋屈了,現在還要被貴妃明着欺辱,他們又不欠赫連皇室,憑什麼受這委屈?
隻是景玉甯對她搖了搖頭,小聲勸了句“别鬧”,随後毫不為難地同意了貴妃帶衆多宮人進到西偏殿内四處搜索,仿佛對他而言這并不是什麼值得計較的大事。
陸齊一直站在景玉甯的旁邊,他全程保持着沉默,隻細細地觀察景玉甯與湘容雙方的動靜。
從他看到長桌上手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湘容此計已經輸了。
景玉甯實在太過精明,哪是湘容能算計得了的。
湘容如此大肆搜宮顯然不是專程為了栽贓他偷盜手镯而來。
一個手镯,即便景玉甯真的偷了,最後被她們找出來,他也能有很多合理的解釋,比如把責任推給宮人上,摘清自己,能自圓其說的理由太多,而且人又不傻,一個大男人偷女人用的手镯做什麼?
貴妃現在這麼做,分明是在借手镯“丢失”的由頭,在坤明宮搜尋其他什麼别的東西。
一炷香後霜月宮的侍女從西偏殿出來小聲道:“娘娘沒有啊。”
“再找。”湘容語氣加重。
她暗自較着勁,美眸目不轉睛地看着在室内來來往往搜查的宮人。
一定在,她想。
景玉甯能嫁給赫連熵就是為了赴他們幼時之約,那個信物他肯定帶來了皇宮,她必須得将它拿到手。
若這次她搜不到,那從此以後隻要景玉甯在一日,她就隻能一直懸着心,餘生都了無安甯。
可将近搜尋了一個多時辰,最後杞鸢從屋中走出來,她雙手空空地對湘容搖了搖頭:“娘娘奴婢都找過了,什麼也沒有。”
“這怎麼可能…”湘容暗暗咬牙,她狠戾地看向杞鸢,壓低聲音問她:“當真所有位置和角落都找過了?若是疏漏了任何一處,本宮連你也不會放過!”
杞鸢被威懾起一身冷汗,她咽了口喉間的唾液,鄭重地小聲道:“娘娘,奴婢用自己的性命發誓,屋内真的什麼都沒有,就連娘娘您的那個镯子,也沒能找到。”
聽言,湘容轉頭狠狠看向陸齊,随後意識到不妥又趕緊收回了視線,看着眼前的屋子一言不發。
陸齊站在一旁低着頭不敢吭聲,他在袖中緊緊捏着那枚手镯。他現在完全确定了湘貴妃索要搜尋之物并非此镯子,而是昨日詢問他的那些屬于景玉甯的貼身之物。
他無意識地看向了景玉甯,而景玉甯就像是能敏銳地感受到他的視線般,也擡起眸,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就此一眼。
讓陸齊險些沒雙膝一軟跪在當場。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于什麼都想明白了。
那日景玉甯莫名的一句“也不知那棵快枯萎的巨樹以後還會不會活過來。”
以及他問埋的包裹是什麼時,景玉甯卻垂下眼說:“你們無需知道。”
他終于明白了景玉甯言下之意“你們”到底意指什麼。
那埋在樹下的包裹才是湘貴妃急于所尋之物。
那一日,景玉甯拆穿了自己是湘貴妃的人,然後卻又不避諱地轉而命夏靈拿來包袱進行掩埋,可在打開包裹時又讓他适時回避。
陸齊一直搞不懂他為何要這麼做,如今他才徹底想通景玉甯是故意制造這種讓人摸不準的狀況,從而考驗他在無法輕舉妄動的前提下能對湘容有多忠心,以及會背叛自己到哪個地步。
景玉甯早在入宮的第一日就布下此局,隻待自己與湘容咬上鈎。
陸齊不自覺地有些發抖,耳邊能聽到自己的細微的磨牙聲。
他原以為景玉甯城府頗深極具聰穎,可在今時今日,他才深刻地體會到這位年輕皇後的心智到底有多麼恐怖。
陸齊的後背被冷汗浸濕,看向景玉甯的目光中滿是無以言喻的畏懼。
他嘴角微顫,在恐懼的恍惚度過了很長時間,久到湘容和一衆人都離開了坤明宮,他才逐漸回過神來。
陸齊再次看向景玉甯,隻見他正在不輕不重地訓斥着夏靈的口不擇言。小姑娘撅着嘴挨訓,沒訓夠半柱香,景玉甯便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讓她回房思過去了。
陸齊重重地歎出口氣,他閉上眼放棄了掙紮。
這個人,他此生都鬥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