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元在當日得知這個消息時,正直打完勝仗返程的前夕。
他雙手死死捏住情報兵的雙肩,不顧尚有傷在身,睜大逐漸赤紅的眼睛,喉嚨緊繃地問他:
“你再說一遍,皇後是誰?”
情報兵看到沈崇元羅刹般的模樣心裡頓時發了慌,但又不敢不據實相告,隻能咽了口吐沫顫聲回答:“禀将軍,皇後是……是景懷桑之三子,景玉甯。”
“怎麼會是他?”沈崇元手指大力到發白。
他記得自己離開皇城時赫連熵已經與湘容有了關系,對她很是溫柔寵愛。怎麼轉而會娶從未相識的景玉甯為妻?
“是聖上要娶他的?”他問。
情報兵連眼珠子都在哆嗦,嘴角發顫地謹慎回答:“将軍贖罪,小人不知,小人隻知帝後大婚的事宜均由太後一手操辦,現下這個時辰,皇後應已到政華殿了。”
沈崇元由如神墜地獄,心口像被無數毒蜈蚣啃咬般疼痛。
景玉甯…
他藏在心底愛了十數年之人。
從他還是赫連熵身邊小伴讀,在知府論道時那遙遙一見就傾負了一顆真心。
那站在高高的辯論台上,出口成章的美人是如此光豔奪彩。
他隻是台下一個不起眼的聽衆,默默地,站在角落裡一直凝望着他。
哪怕台上的美人或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盡管如此,沈崇元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
在打聽得知他是景家三子之後,他第一次有了向上追逐的欲望。
景家不會看上一個小小的太子伴讀,為了能與景玉甯門當戶對,沈崇元出征率将,他想赢下戰績,榮耀回城,風風光光地求娶心中所愛。
可他竟還是晚了,
景玉甯在成為大尚國皇後的那刻,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虛妄。
記憶回潮,沈崇元憋回了雙眼泛上的酸意。
他拱手對赫連熵說道:
“能為聖上守衛大尚國之江山就是微臣的心願,除此之外,微臣再無他求。”
赫連熵眼眸深沉地審視着他。
帝王沉默間總能讓在場所有人心驚膽戰。
半晌,他開口,聲音響在殿内,悠聲道:“既然沈愛卿尚未想好,倒也不急。國宴之時,朕自會加賞于你。”
“微臣多謝陛下厚愛。”沈崇元叩首。
“國相與國舅一衆想必會反對于朕,你到時見機行事,無論如何,絕不可敗下陣來。”赫連熵道。
赫連熵揣測着太後一黨會采取的各種手段,設想出一套又一套的應對良策。但終究是敵多我少,自是需要配合。
無論是他還是沈崇元,都必須在當場有着敏捷的君臣配合與反應,方能和衆多權臣一較高下,争奪勢力。
“是,微臣領命,
定不負聖上龍恩。”沈崇元再次叩首,洪亮的聲音響徹大殿。
……
晨午,坤明宮西偏殿。
景玉甯請來了一位皇城畫師入宮作畫。
衆人圍觀的不少,都以為他是為了讓畫師繪制自己的畫像。
可畫師實際到來以後,景玉甯并未在穿着打扮上與往日有何不同,反倒是比往日還要素淨,衣衫簡樸到甚至看不出是一國皇後。
他讓畫師不畫别的,專畫那些從珀斯國商人手中所買的武器模型。
按照一比一還原繪制出所有武器的細節和操作說明。
這位畫師姓呂,景玉甯還在宮外的時候就聽過他的名号,呂畫師寫實工筆一流,比起山水更擅長人像與器物。
也正因如此,景玉甯才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