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景玉甯從鳳椅上站起身,在他身後靜候的陸齊跟上前,扶着他走到台下,直到駐足于李群和蕭越的前面。
他欠下身對赫連熵恭敬地行禮。
在殿内一片安靜中,隻聽他聲音溫和地講道:“方才聽大人們提到珀斯國之事,倒讓臣想起近日前臣曾讓坤明宮侍婢們在珀斯國的商人手中買了一批武器模型。”
他看了一眼站在殿中角落裡的林英,随後繼續道:“原是為了圖個稀奇當擺飾用,可當臣看到實物時,發覺這些武器的樣式各個都很新穎獨特,臣研究許久都不得要領,于是便找了一位畫師進宮把它們都給畫了下來。”
說着,他朝候在遠處的林英擺了下手,隻見林英捧着一疊擺放整齊的畫卷,快步走上前來。
赫連熵輕擡起一下手指随後又放回桌面,看着一張張被宮人們展開的圖紙。
他自是知道景玉甯預備了這些畫稿過來,早在他召進畫師的那日,林英就向他禀報過這一事。
當時赫連熵猜不出他這樣做有何用意,于是就在心裡留了個底。
今日一見景玉甯果真有備而來,現下了然。
“陛下請看,這幅是珀斯國現在所用的□□,此弓射程可達兩丈。”景玉甯站到一幅畫的旁邊講解道。
他讓宮女略微上前把畫着與□□套的弓箭圖畫拿近給赫連熵看,接着說道:“臣聽商家所說,這□□置的弓箭也與常見的箭有所不同,在刺進肉身後,這把箭會随着身體的逆推開啟暗藏在箭杆中的毒針,将其牢牢禁锢于傷口之處,無法拔下。”
赫連熵抿起薄唇聽景玉甯說着,待其說完,他若有所思地問向沈崇元:“沈将軍可識得皇後提及的這把□□?”
沈崇元也正一張張仔細地看着景玉甯展現的圖紙,抱拳答:“回禀皇上,微臣所率領的無數将士均死于這把□□發出的毒箭,此毒箭紮進體中無法及時拔出并處理傷口,劇毒會很快滲透全身,人過不了一炷香就會身亡。”
赫連熵沉下臉,閱讀起眼前所展現的各類武器圖紙。
景玉甯拿出旁邊一幅畫展開在衆人眼前,隻見圖上畫着一把形狀奇特的長槍,刀刃處彎曲的形狀很是詭異。
他講道:“陛下請看這幅,這把長槍是由珀斯國擅奇門遁甲的高人所創,刀鋒尖利,與方才那弓箭有着異曲同工之處,均不易于拔除。在拔出時這把刀刃會造成二次傷害以至大出血,臣聽聞,沈将軍回程前夕也曾被此槍所傷。” 他看向沈崇元,問道:“沈将軍,可有此事?”
沈崇元聽見景玉甯提及自己,心跳加速着趕忙拱手道:“皇後娘娘所言正是,微臣在邊疆打的最後一丈就險些喪命于此槍。
此槍刀刃無比鋒利,削鐵于無聲。這把槍是珀斯國波爾将軍設計的,微臣曾與他數次交戰,很是難纏,他是珀斯國内精于奇門遁甲的世家之子,帶着珀斯國軍隊在大營中造出了不少新型兵器,使我軍每次交戰時都傷亡慘重。”
景玉甯點頭:“确實如此。珀斯國的武器太過毒辣,臣曾想看出他們這些武器的材質,但礙于臣所購入的不過是模型,對這些武器的真實材質并不完全知曉。但從武器的樣式來看,能做出這種形狀的器料自是非尋常鋼鐵所造。”
他走到林英跟前,親自把每個武器的解析圖排列在一起,對赫連熵說道:“臣和畫師根據模型隻估量出了它們的組裝和部分零件的作用,但一些細節部件尚不得而知,需得找懂兵器之人查看實物才能知曉其中的精妙。”
李群借機插進話頭道:“皇上,皇後既然有此發現,更說明珀斯國對我國具有相當大的威脅,大尚邊疆急需優秀的将領前往守關,絕不能讓珀斯國撼動我們的領土。”
他拱手跪下身:“對于沈将軍是否入朝一事,還請皇上三思。”
景玉甯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李群與蕭越,蕭越也在李群旁邊前後腳跪下身,拱手說道:“皇上,珀斯國善戰好鬥,如今又有了這樣新穎的武器,老臣以為該讓沈将軍繼續前去抗戰,現下唯有沈将軍打了勝仗,若沈将軍此番便回城為官,隻恐邊疆危矣!”
說完,他見赫連熵未給予答複,目光從望向殿台上的赫連熵收回,轉而與景玉甯相對視。
景玉甯淺眸裡表露出認可之意,對他微微一颔首,繼而轉過身,對赫連熵行禮道:
“陛下,臣以為,确實該派合适的人選駐守邊疆,以防珀斯國外敵。”
赫連熵摸上已經空了的杯盞,深眸緊緊盯着景玉甯。
景玉甯唇角含笑,等待着他的回應。
殿内再度陷入一片寂靜。
此時殿内,唯有景懷桑與赫連熵率先明白了景玉甯此舉的用意。
景懷桑眼底頗深地看着不遠處的小兒子,感慨景玉甯到底還是随了自己,行事陰毒且不露于形,隻是和自己比起來尚且稚嫩了些。
不過對付李群這幹人,他覺得景玉甯倒是夠用了。
先下他隻待靜觀其變,在關鍵時刻再推上一把。
美人莞爾間蕩人心魂,金色鳳袍在日光與火燭下熠熠生輝,璀璨繁華的長鳴殿都如襯托他的背景一般,像一幅名貴無比的西域油畫,每一筆都是畫師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