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正拿着一截抹布,裙邊被溫水沾濕,白色的盆被摔成了兩半。
于霏沒想到她會在這裡,眼中也有詫然一驚,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來女人通常在這個時候會過來,為他換茶洗腳。
“于大人……”閻柳安雙唇發抖,“您說的…是真的嗎……您…要殺了妾身?”
她在外面站了有些時候,把适才的對話大體都聽到了。
于霏抿了下唇,眼眸勾勒一遍她挺翹妩媚的身材。幾許糾結後,他攥緊拳不再看她,隻對侍從道:“下手利落些。”
“于大人!!”閻柳安失聲驚叫,連向後踉跄地退步。
她美目瞪圓,吓得渾身上下都無了血色,磕巴地說:“于大人,您.您忘了是妾身幫您殺死反民的嗎?也是妾身助您在暴亂中處掉了準淮…妾身一直是忠于您的啊!”
于霏斂回眸,神情愈冷。
也許閻柳安不這樣說還能多換取男人一分憐憫與猶豫,可她顫栗的話就猶如一把爐火,生硬地點醒了于霏,讓他再無絲毫猶疑。
“柳安,這些日子多謝你了。”他冷漠到不帶任何情感,“你若安心就死,我會保你全屍,每年祭奠。”
閻柳安失悲啼,不停地搖頭。
侍從輾轉望向他們二人,之後在于霏的示意下抽出刀向閻柳安逐步走來。
于霏閉上眼,一瞬間隻聽“滋”一長聲,血味很快熏進整個屋中。
女人在最後一刻找回聲音,心撕裂肺的尖吼破了音,詭異而驚駭:“于霏,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于霏眉心微刺,再度睜開眼時,便見到侍從正提起閻柳安散亂頭發的頭顱往外走,而倒在血珀中的身子不停地抽搐着,許久後才慢慢不再動彈。
他把盞中的剩茶澆到地上,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女人被削斷的脖頸處的血肉與骨。
他心裡多少是喜愛閻柳安的,她能歌善舞又知情識趣,床上功夫也不錯。這樣的女人讓他很享受,也讓他動了想帶她一起回皇城的心思,做個妾室繼續寵着。
隻是他的喜歡遠沒有到可以容她對自己晉升之路造成威脅的地步。
到底是個玩物,等他權位越高時,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他撐起茶幾穿上鞋,走到閻柳安的身前,他低下頭,見她到死都攥着那截抹布。
一時心緒驅使,他蹲下身撿起了被甩在地上的乳白色耳環,擦拭完血迹握在掌心裡,繼而收進胸襟中。
“把她埋了吧。”他對門外不遠處的侍從說:“立個墳,多給她燒些紙錢。”
“是。”侍從進屋提起屍體,又聽他繼續說:“辦完了就去收拾行李,我們也該回去了。”
侍從聞言有些訝異,然還未問出口于霏就對他擺了擺手,說:“你不必多想,我們在這該做的都做完了,早些回去未必是不利。”
侍從聽完點頭,依令繼續幹起手裡的活。
果不其然,未到暮時,沈崇元便率領一衆軍兵來到營寨正門,氣勢凜然态度冰冷。
于霏整理好衣衫,神情坦然地從裡面走出來,身後帶着承載叢骓的囚車。
“沈将軍,小生有禮了。”他上前對沈崇元拱手。
沈崇元從馬上一躍而下,也對他拱手行禮,沉道:“皇上旨意,令我等即日回城,想必于大人也該知道了。”
于霏點頭,答:“是,小生都已打點妥當,随時可與将軍啟程。”
“那便出發吧。”沈崇元一掀戰袍跨上馬,“三日後必到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