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甯向來不喜食酸,優美的眉宇蹙起一口一口艱難地吃着,清淺的眸子微潤,看起來似有不少委屈。
赫連熵攬着他,拿起一瓣吃進自己嘴裡,接着對人柔聲勸說:“朕早前嘗過了,還沒有酸到難以下咽,這幾瓣是朕特意讓陸齊挑出來的好肉,比其他部位還要清甜些。”
“你的身體現在需要進補,光用藥膳可不夠,必須時常用些柚子臍橙一類蔬果為輔。”男人邊說又親自往青年的嘴裡又塞下一小瓣兒。
“再吃一口,等下朕給你買甜糕。”凝視着景玉甯不情願地吃下去的模樣,男人笑着輕輕捏了捏被柚子肉撐起來的白皙臉頰。
過上有一會兒,帝王才瞥到門口靜候的二人,便宣他們進了來。
林英和夏靈并排行禮,景玉甯在見到他們第一眼時臉色稍有些不自然,不過那神色轉瞬即逝,很快就擡起手讓人平身了。
“找到孫醫館了?”見關雲鵬未與他們一同回來,赫連熵心中就有了數。
“回皇上,我等尋到醫館,已見到孫大夫。”林英和夏靈把方才與孫大夫的所見所聞都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
赫連熵與景玉甯安靜地聽着,不時相對一眼。
聽畢,赫連熵覆上景玉甯的手,俯首道:“既然如此,就讓那孫大夫也跟過來,舟車勞頓正好給你問脈看一看。”
景玉甯低下眸說:“臣感覺今日尚可,還是先讓孫大夫先與宮中帶來的幾位太醫熟識些日,待抵達了珀斯國再說。”
赫連熵垂眼看着近前的愛人,幾許斟酌後也認為謹慎些總歸為好,于是對夏靈與林英命道:“那就由你們和關雲鵬一路安置孫大夫,今日以原定時間正午啟程。”
“是,奴才遵旨。”
“奴婢遵旨。”
待二人關門退離,赫連熵把玩起景玉甯纖長的玉指,低聲問:“玉甯如何看這位孫大夫?”
景玉甯目光清澈,心中自有分析,不過他未明言語,隻反問道:“陛下以為呢。”
桌上的盤内還有最後一瓣兒胡柚,剔透的橙紅果肉泛着盈盈水潤,照在桌面上的倒影隐約有着輕微的光。
“但願是我多慮了。”赫連熵沉聲對他說。
從夏靈與林英的叙述中不難看出,這位孫大夫絕不單單是自己所說的那般簡單,先帝盛朝時期後宮嫔妃争寵事端不斷,欲要明哲自保平安身退亦非易事。
不過搜刮記憶,在深宮中的歲月裡他也确未聽聞過這一太醫的名姓。
到底是默默無聞還是隐匿算計,目前還未可知。玉甯想得對,即便着急腿疾也該将其留在行隊中觀察些時日,到時再論近身診脈。
“不管如何,現在我隻在意他能否醫治你的雙腿,若能治好,其他都無關所謂。”最後赫連熵如此說道,言完便低下頭慢慢在愛人唇角落下一個吻。
二人甯靜的呼吸逐漸相纏,景玉甯半晌緩緩閉上眼睛,不抗拒也不回應這斂入晨室中的溫存。
……
車驕行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四方荒野一望無邊。
在到達大尚國與珀斯國正式交界的石刻處,景玉甯向外伸手一擺,要求下車。
他一站到地就尋找起跟在驕後屬于夏靈的身影。
前面很快要到夏靈族人從前的土地,雖然現今那裡早已化作平地所剩無幾,但景玉甯還是擔心姑娘觸景時的心境。
他朝侍衛吩咐道:“給本宮一匹馬。”
赫連熵這時已經站在了青年的身後,聞之他未加以阻攔,隻補充道:“安上兩座馬鞍,朕與皇後共騎。”
景玉甯回頭看他,尚未言聲就被人從後抱住了。
“我沒與你同騎過馬,這回共駕如何?”男人聲音中帶着溫柔的寬慰與期待。
景玉甯輕推着箍在自己腰身上結實的手臂,婉拒道:“陛下,臣不習慣與人共騎。”
像是早就想到青年會這樣說,赫連熵把話接得極快:“我也沒與人共騎過馬,這是第一回與你一起。我知道你在擔心夏靈,但即便如此也不應表現得太過明顯。不然她本身心裡就不好受,還要在你面前強撐一副無事狀,豈不更難過?”
男人難得能為他人言出如此善解人意之語,景玉甯也覺他此言不無道理。
于是思索片時,終于點下頭,道:“…也好,那就有勞陛下了。”
“求之不得!”赫連熵揚唇笑出來,從侍衛手中牽過一匹在日頭下映照得通體明亮的純黑駿馬。
帝王披上一席棕金铠服,身形帶風地跨上馬背,隻見烈馬前蹄高擡怒喝,扭動健碩的背脊飛馳而奔。
赫連熵勒起缰繩兩腿有力地穩駕在馬側,騎在烈馬之上激烈地奔出吞霧黃土。
年輕的君王此時彰顯出無與倫比的氣盛與強壯,馭馬之姿極甚氣勢威儀。
時過未及半柱香,烈馬就敗下陣來,甘願地認服騎在其上的男人為主。赫連熵徐握缰繩,飛踏着回到景玉甯的身邊。
不等人有所反應,他傾下身一把攬起青年的腰肢就讓人坐進了自己身前滿懷。
“玉甯,坐穩了。”赫連熵檢查固定好愛人的馬鞍,缰繩騰地一駕,瞬時激起烈馬喝響蓄勢待發。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