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恐懼症是她遇到的最主要的問題,但相關的事件她始終一個字都不提,這種情況我們這些做咨詢的實在愛莫能助。”
何将醉隻愣了一瞬,馬上就反應過來,把手裡的袋子随手一扔,緊接着快步到沙發旁,俯身半跪着與池觀月視線持平,開口輕聲跟她說着什麼。
視線自他進來之後就一直直愣愣地跟着他,直至他走到眼前。
他好像在說什麼,可是耳邊除了嗡鳴聲,她什麼都聽不到。
難道這又是一個夢嗎?
來和她說話的人隻是幻象,為的隻是等她毫無防備的狀态下叫出那個男人來折磨她?
為什麼要這樣?
所以面前這人現在到底又在和自己說什麼?
為什麼她聽不見?
不喜歡這種感覺,池觀月瞪大雙眼麻木地擡手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好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還沒來得及落下,手就被對方溫柔地握進了手心裡。
發現了池觀月似乎因為暫時聽不到聲音而有些焦慮,何将醉便不再說話,隻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勢安靜地看着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凜冽裡摻了些淡淡果木香的熟悉味道,池觀月這次才發現這居然出奇地擁有撫平一切的治愈效果。
彼此之間的猜忌在這個時候好像也能被暫時擱置一下,周遭安靜無比,眼前有人安靜且堅定地陪着她。
池觀月低頭将額頭抵在何将醉的肩上,終于顫抖着呼出了一口氣。
柔順的長發被一遍遍輕撫着,這樣常見的安慰,實際上此前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做過。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一切,仿佛持續了很久,池觀月才終于吸吸鼻子擡起頭來。
下巴搭在何将醉的頸間,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勾心鬥角的事情暫時先放放,一切的一切就先停在這間屋裡吧。
就當是兩個純粹的個體,讓她暫且休憩片刻。
何将醉感受到她的變化,于是把聲音放到最輕,生怕驚擾到遊走在崩潰邊緣的她:“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
聽見池觀月帶着鼻音“嗯”了一聲,何将醉才終于放下心來,不過起身的瞬間卻又被她拉住了手。
“我不是……”池觀月垂着頭不自然地抿了下嘴,試圖解釋自己并不會經常像剛才那樣。
實際上池觀月平時鮮少有機會呆在黑暗密閉的環境裡,尤其還是在自己知道會有什麼樣後果的情況下,因而她這樣的狀态幾乎不會被觸發。
此外剛才的噩夢和現實連到了一起,她其實也不太确定自己會這樣究竟是因為什麼。
這件事說來話長,她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困住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事,所以她猶豫再三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剛才那一切才算合适。
“我走的時候應該留盞燈跟你說一聲的,是我不好。”何将醉退回原地單膝跪地和她平視,借着屋外的光,伸手把她沾了淚水的頭發拂到耳後。
無論是起因結果,還是轉身前無言放在她手邊的紙巾,池觀月都挺慶幸他給了自己台階,不至于讓她太過狼狽。
池觀月深知自己有個毛病,就是她沒上趕着說的事情最讨厭别人追問。
想說或者能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
有時候可能本來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但對方越是刨根問底不知趣,就越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于是她不僅打死都不會說一個字,甚至還會再怼回去,順便連帶着反感對方整個人。
所以和她關系親近的人都深谙并且會精準地避開這一點。
顯然何将醉隐隐滿足了她的這點心理,讓池觀月覺得這人除了目的不純以外,本身似乎還算不錯。
趁着何将醉熱菜的功夫,池觀月到處走走看看,甚至還在他正忙的時候,偷偷摸摸從冷藏櫃裡按照可以迅速一口吃掉的标準順出了一塊甜品。
池觀月前腳剛把蛋糕放進嘴裡,後腳就正好撞上了何将醉回身找盤子。于是她以近乎條件反射地速度抽回手,順勢端過一杯果酒一口氣猛地把蛋糕壓了下去,緊接着閉緊嘴眨眨眼假裝無事發生。
眼看着這人至少表面上重新生龍活虎起來,何将醉有點無奈地笑了起來:“先吃飯吧,吃完飯再喝。”
“你調?”池觀月一臉期待地得寸進尺。
“嗯。”
池觀月直勾勾地歪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來一句:“我發現你笑和不笑簡直就是兩個人。”
何将醉低頭忙着手裡的擺盤工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嗯?”
“雖然說都挺帥的吧,”池觀月指指他的眼睛示意,“但我更喜歡笑眼。”
一點點溫度逐漸攀上了耳朵,何将醉平靜轉身支開無所事事的池觀月:“桌子上有我剛拿回來的資料,好奇的話就去看看吧。”
原本隻是個把人支開的對策而已,何将醉根本沒想到池觀月對城北森林案的“重視”程度居然比他還要高。
吃飯的時候,池觀月索性把一塊店裡打算做裝飾用的空白畫闆翻出來支在了旁邊,上面還貼上了案件相關的照片,每張照片旁邊還有模有樣地寫滿了鬼畫符。
“那邊那位同志注意一下,”池觀月不滿地敲敲畫闆,“打擊式教育不可取,你那是什麼表情?”
“隻是在替警界痛失一位敬業天才深表遺憾。”被盯着的人一臉誠懇。
“行了,接下來我簡單說兩句。”池觀月清了清嗓子,“這個馮盛買的東西,我覺得有問題。”
“嗯,繼續。”
“無論玩具還是化妝品,這些本質上都不算是生活必需品,我覺得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些東西根本沒必要像他一樣這麼頻繁地購買,”池觀月在畫闆前來回踱步,“來,你來說一下——一般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會突然開始頻繁地購買非生活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