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如他，她就不信他小子能記住自己的每套房裡都擺了些什麼物件。

“我靠，”電話那頭的人果然開始手忙腳亂地一通亂翻，“你不會來真的吧！”

“這位理論的巨人慢慢找吧，實在不行就再給人家賠一輛車。先不說了，等我實地考察完之後再給你回信啊。”

池觀月找樂子行動大獲成功，輕笑着挂掉電話順手把藍牙耳機也摘了下來，連同手機一起扔到了扶手盒上，揉揉耳朵掃了一眼旁邊還在專注研究屍檢報告的人。

“何醫生，你真的隻是為了方便查清當年車禍的真實情況，所以才幫警察處理案子的嗎？”

何将醉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卻連頭都沒擡一下：“不然？”

“不然以你這認真程度，我甚至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本身就好這口了，你可都盯着那份血肉模糊的報告看了半天了——”池觀月手指一劃導航上的地圖，探頭望了望前面的路，“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麼進局裡跟那群警察打成一片的啊？作為和當時何叔車禍有血緣關系的‘外人’，那幾個老頭應該沒那麼容易就同意你深度參與調查各種案子吧？”

何将醉揉了揉脖頸：“錯了，就是他們主動邀請我協助他們調查破案的。”

“啊？”池觀月不解，“他們圖什麼啊？不是應該巴不得捂得嚴嚴實實的，别被别人、尤其是被你發現點什麼嗎？”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把不放心的人放在眼皮底下反而更安全。”

這話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池觀月仔細一琢磨覺得倒也不無道理。

沒想到幾個加起來都快奔兩百的人了，玩得還挺刺激。

感歎的話剛想到一半，就聽見何将醉問她：“為什麼是‘他們’？除了胡銳還有誰有問題？”

何将醉問得直截了當，池觀月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想想他們這也是剛開始打算聯手合作，彼此信任是基礎。

他這見微知著的能力她也早就不是第一次見了，有問題直接問出來确實比揣在心裡懷疑要好得多：“我是覺得那麼大個市局能讓胡銳一個人隻手遮天的可能性實在不太大，畢竟光局長副局長加一起就那麼多個呢，有些決定不是他一個人拍闆就能定下來的。能同時讓所有人都信服的話，至少得是好幾個人一起商量着來才行吧？”

何将醉不疑有他，淡淡應了一聲。

“隻有上面的人發号施令的話，下面的人當然沒有那麼容易徹底信任我——總要采取點特殊手段收買住所有人的心。”

池觀月有點好奇：“比如？”

“拿命賭。”

“……不是吧？這又不是什麼非他們不可的事，也犯不上把命都搭上吧——”

“那會兒我剛被安排進去沒多長時間，跟經常一起出任務的幾個刑警混得挺熟的了，他們對我的能力倒沒什麼異議，但這隻是一小部分人的看法而已，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

“有一回跟他們一起去現場勘查的時候，正好撞上了返回現場取剩餘毒品的毒販。因為出任務的時候隻做了勘查準備，當時警察這邊隻就近先調了一隊人過去。人手不夠，既沒槍又沒防備。再加上對面又是幾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兩邊人歲數都不大，全跟愣頭青似的，所以壓制不成，當場玩命了。”何将醉平靜得像是在叙述其他人的故事一樣，當時所有的驚險狀況都被他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後來毒販那邊直接動槍了，我就給周澄擋了一槍。”

“這種事的散播速度極快，而且一次見效。從那以後，局裡從上到下就再也沒人對我有什麼二話了。”何将醉偏過頭看了一眼聽得目瞪口呆的池觀月，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所以在這方面我還挺欣賞你的，我們有點像。”

被兩三米高的重物猛擊後腦的強烈痛楚至今仍然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但這才隻是擊打程度的傷口而已，池觀月難以想象被火器直接洞穿骨肉的痛感又該是怎樣窒息的感覺。

“雖然挺謝謝你難得誇我一句，但是好像這中間有點誤會，我倒也還沒你這麼……優秀。”

何将醉收回帶了點笑意的視線：“你拍戲的時候天花闆掉下來的那個東西，和我挨的那顆子彈本質是一樣的。”

這意思也就是說……

身處輿論中央，對于本可以規避掉的危險選擇順勢接下。

雖然風險極大，但回報也是十分直接且可觀的。

而且還不需要“做好事不留名”或者自己費力“宣傳”，因為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正向的事實很快就會被擴散開來，覆蓋到每一個原本充斥着質疑聲的角落。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倆确實挺像的，都多少有點“瘋”的屬性在身上。

為達目的，可以對自己不擇手段。

想到這池觀月手一抖，差點沒把車給開進溝裡。

“看路。”何将醉伸手扶了把方向盤，“累了的話換我開？”

池觀月無言擺擺手示意沒事。

畢竟心累這事無論開不開車都緩解不了。

她開的話，起碼小命還掌握在自己手裡。

池觀月差不多剛緩過神，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幫我接一下吧。”池觀月頭也沒回地對副駕駛上的人說。

何将醉聞言看了一眼她閃爍着的手機屏幕，意外發現來電備注有點眼熟——甚至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說曹操曹操到”，于是挑眉問了她一句：“不方便吧？”

“我對何醫生能有什麼不方便的，”池觀月此時仍在專心研究路線，根本沒反應過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習慣性不着調地撩了一句，“接吧，沒事。”

何将醉見狀也不再多問，按下了接聽鍵外放。

“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池觀月張了張嘴，電光火石間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但是還是沒能來得及攔住對方。

隻聽得對面的人話音微微一頓，随後像是下定什麼決心般深吸了一口氣，把腦子裡打好的長篇草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我打電話是想跟你道歉，抱歉把你牽扯進那天晚上live house的事裡。那幾個人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你說的沒錯，那天他們帶過去的東西裡确實摻了毒品。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嗑了，所以他們清醒之後也沒有想起來我們兩個在場的事，更沒有和警察提起我們。隻是店主我不太熟，你可能要多小心一點，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去老闆那邊調查……總之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再把你牽扯進來的，真要查起來的話也有我擋着，不會查到你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