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是的)"

卧室内隻點亮了一盞台燈，小閣樓中間高兩邊低的屋頂在光線下有一種童話般的夢幻感。

兩人肩并肩坐在燈旁的長沙發上閱讀，這許久未有的安甯夜晚令娜娜幾乎在一瞬間産生了歲月靜好的溫馨錯覺。

"所以科隆納與你們家是世仇？"娜娜在看到其中一截争端時問道。

"最嚴重的是在14~15世紀，那時候的流血争端沖突不止，在此之後，跟他們的鬥争都隐在了暗面。"馬可低聲說道，他微微繃着臉，提及這個自古以來的死對頭，也沒有多少好臉色可言。

"……"娜娜神思倦怠的靠在他肩上，看了半天她隻覺得腦中一團漿糊，太多條線，太複雜。

這些明面上的幾大家族之間聯姻不斷，即便敵我利益不同，但是實際上貴族之間互相都有姻親關系。

就例如儒略二世為了制止科隆納與奧爾西尼的紛争，直接頒布訓令劃分了二者在羅馬的勢力範圍，使當時的教皇國内部表面最終趨于穩定不再内鬥。

于是這個默契也就一直保留到了今天，隻不過，現今的争鬥似乎更多的出于對影響力的考量。

"圭多爺爺……确定是他們下的毒嗎？"娜娜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概率是他們做的手腳，隻不過我父親的存在打亂了他們原本的計劃。"馬可沉聲說道，他微微側目看向身旁的娜娜。

女孩模樣乖巧的半躺靠在沙發上，隻是臉上似乎不太有精神，一雙大眼睛半睜着，目光也有些迷離，在昏黃的燈下，仿若醉了一般。

"困了嗎？"馬可注意到娜娜眼皮直往下墜，似乎已經聽困了。

"嗯，有點……"娜娜呢喃道，下意識揉了揉眼睛。

"先睡吧，改天再看，一時半會肯定看不完的。"馬可說着便溫柔的摸了摸娜娜的腦袋。

"不，你講，我會繼續聽的。"女孩倔強的仰着頭，強撐起了幾分精神。

"其實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父親能夠在年紀輕輕時就掌家，也是多虧科隆納家族的助攻。"馬可見娜娜還想聽，便又感慨了句。

"為什麼這麼說？"娜娜側頭看向他。

"難道你懷疑瑪利亞的車禍也是他們的手筆？可是不應該呀，因為這樣做勢必會同時得罪貢紮加和艾斯特。"娜娜猶疑的反問道。

"我不清楚，但是，看起來确實是這樣……"馬可眼瞳收縮，眸中彌漫起一絲淡淡冷意。

娜娜指腹僵直的握着厚重的裝訂本，她輕翻書頁，每一頁觸目驚心之下，乍一看，仿佛是來自神之國度的叙事，實則都是俗世王權之争。

無論是科隆納家族和奧爾西尼家族的争鬥，還是神聖羅馬帝國和教廷的左右博弈，又或是西班牙波旁王朝對亞平甯半島的幹預。

羅馬仿佛是一個漩渦，自古以來就是各個歐洲大國博弈的棋盤。

"你認為，會不會存在真相之外的真相呢？"娜娜輕撫着書頁，低聲呢喃。

"真相之外……的真相？"馬可聽到娜娜的問句，頗感興趣的半撐腦袋靠在了沙發背靠上。

"或許我未必是對的，但是，我覺得很奇怪……包括在奶奶的回憶中，對于這件事的闡述也十分的模糊。"娜娜望着手中泛黃的纖薄紙頁，垂眸深思。

"你的形容令我想起一個故事……"馬可微微勾起嘴角，眼中閃動着狡黠的光芒。

"嗯？"娜娜回眸望向他被暖光燈點亮輪廓的側臉。

"在一個夜晚，有一座被孤燈照亮的橋，橋的周圍一片漆黑。"

"而在路燈下，有一個男人正跪在地上，他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東西。"馬可說着，從娜娜手中抽走了書本。

"他在找什麼？"娜娜滿頭問号。

"這時一位警察路過，看到男人的舉動，就也問他在做什麼。"

娜娜邊聽，邊拿起了身旁的方枕抱上。

"男人答，他在找車鑰匙，于是警察就幫助他。"馬可說的不太快，沉浸式的輕重音節令娜娜聽的十分認真。

"但是他倆找了半天一無所獲……警察失去了耐心，于是問他到底是不是在這裡丢的鑰匙。"馬可說到這裡時，眼中帶上了幾分明顯的笑意，看的娜娜一愣一愣的。

"然後呢？"娜娜問。

"那個男人指着黑暗深處的一條小巷說道，'不不不，我是在那裡丢的鑰匙。'"馬可玩味的笑道。

"你耍我！"娜娜微微一愣。"這是在開玩笑嗎？"

女孩當即有些窘态，一把将枕頭丢在了他身上，虧她剛剛聽得那麼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