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渾忽然伸手,往冀州的方向指去:“實不相瞞,上次大朝會,隻冀州侯蘇護半分好處不肯給我與費仲。我倆記恨蘇護,就挑唆了大王強逼蘇護将女兒上貢。”
“哪裡想到,蘇護的女兒不僅貌美,而且十分有手段。這小女子隻用了一日就将大王勾搭得六神無主,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
“老夫與費仲擔心這小女子日後向我倆報仇,當時就遣人去冀州打探她的把柄。誰知把柄沒拿到,卻發覺這小女子入宮前後判若兩人!”
尤渾絲毫不以過去的奸惡作為為恥。他單單為蘇妲己前後變化之大,“啧”了一聲。
“我倆深覺不對,再加詳查,卻得到了一件旁人留意不得的事情。”
他們做奸臣的,就是這樣的。凡事都要千萬小心,調查得仔仔細細,盤算清楚,争取不給自己留下要命的禍根。
“從冀州走官道入朝歌,必然經過恩州。那恩州驿在冀州送親隊伍入住之前,一直在鬧妖。但凡住在館驿中的外客,都要被它吞吃了。”
“但是,蘇護護送他的女兒在恩州驿睡過一宿後,那驿館再沒有發生過妖怪吃人的禍事!”
“老夫派出的人使了不少金子,才從館驿的役人口中得知,那夜裡,蘇妲己的房間裡,分明傳來驚駭滲人的慘叫聲。第二日,館驿裡的仆人,在蘇妲己休息的房間床底翻出半副婢女的屍骸!”
“那常年吃人的妖怪,腹肚豈能這般小,隻能吃下半個女子?它竟也不挑口,放着鮮嫩的千金大小姐不用,非吃皮糙肉厚的奴婢?”
姬發沒有想到,尤渾竟然會道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來。他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尤渾這話頭,分明在指王宮中的蘇美人已非冀州的蘇妲己,而是一個吃人的妖怪。
姬發忽然想到藏在門道裡的殷郊、殷洪。
不等他擡頭去看,殷郊兄弟倆已經沖了出來。殷郊身手更矯健些,整個人好似一道怒火彙成的風,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
殷郊一把将趴在地上裝可憐、博同情的尤渾抓起,“啪啪”就是兩巴掌。
殷洪慢了兄長一步,也是一張臉盤子氣得紅通通。他上來就是狠狠兩腳,踹在尤渾的後腰上。姬發就聽到“咔嚓”一聲,尤渾的脊椎骨已是被這個沖動、兇狠的小王子踹斷了一截。
殷郊順手奪過姬發手中的短刀,刷一下抵在尤渾的脖子上:“你這奸孽,明知蘇妲己是妖物變化,竟然絲毫不肯透露!枉父王那般寵信你!”
尤渾被踹斷了脊椎,疼得渾身打擺子,都顧不上臉上兩巴掌。尤渾勉強睜眼,看到的就是太子額頭上猙獰的青筋。尤渾心髒頓時突突亂跳。這位殿下的脾性,說得好聽是勇猛果敢,說得難聽就是莽撞不計後果。
尤渾心跳如擂鼓。他正要為自己辯解,忽然脖子上感覺到極快速的一道刺疼。意識到太子竟然真的對自己下了死手,尤渾不禁瞪大雙眼,下意識捂住不斷向往冒血的脖子。
姬發與殷洪都沒料到殷郊會真的抹了尤渾的脖子,雙雙瞪大了眼睛。姬發心下不由得歎息。
殷郊緊抓着尤渾衣襟的右手一松,尤渾整個人撲到了地上。殷郊起身,臉上怒氣絲毫不減。他一把将短刀還給姬發,對他下令道:“我下手重了些,勞煩你為他療傷。”
殷郊雖然莽撞,到底清楚尤渾是朝廷命官,理應交給天子與亞相去處置。他與殷洪是儲君、王子,踹兩腳捅一刀洩憤沒什麼,直接弄死了尤渾,卻會招惹很多麻煩!
不等姬發點頭,殷郊跨步向外走。殷洪連忙跟上了殷郊的腳步。
姬發接住短刀。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太子已在快步跑向前院大門。姬發的眼神漸漸凝重起來。他立即回頭,兩步來到尤渾身邊,掏出藥物為尤渾治療傷勢。
殷郊帶着殷洪出了廢棄的民宅。他沒有往梅花街走,而是徑直奔向王宮。殷洪在他身後追得匆忙,不得不開口喊了兩聲:“王兄,不去與父王、母後彙合嗎?”
殷郊臉上冷肅。他回應弟弟道:“既知蘇妲己是個妖孽,豈能容她多活一時?”不若趁着現在父王醉死在梅花街的民宅裡,他們兩個先斬後奏,先為大商斷了這個禍根!
此時,不論是殷郊還是殷洪,都已将變化成蘇妲己的妖怪,與躲藏在後宮中吃人的九尾狐妖聯系在一起,默認它們就是一個。
殷洪有些吃驚,兄長竟然敢做這等事情。不過他的膽量一點不比殷郊的小。下一刻,殷洪就認同了兄長的計劃。小殿下腳下更加快了一分,就怕落後了不能給殷郊搭把手,兩兄弟一起幹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