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奸臣尤渾被姬發夾在胳膊裡,耷拉着腦袋,正是昏死的狀态。
姬發毫不客氣地将尤渾扔進了堂屋。尤渾摔到地上,立即就醒了。
殷郊想了想,牽着殷洪藏身在前廳通後院的門道裡,沒有與尤渾正面對上。
姬發不需要太子多說,已然明白殷郊主意讓他來做這個“惡人”。
姬發沒有摘去蒙面巾。沒有暴露真容的西岐二世子做事十分放得開手。他故意做出一副兇悍匪徒的模樣,兩眼之中是濃烈兇狠的戾氣。二世子少年時在戰場上積累的殺氣,都不自覺釋放了兩分。
尤渾剛剛睜開眼,姬發就将短刀抽出刀鞘。白亮的刀光從費仲眼角劃過,刀尖狠狠地紮進了地闆半寸。
尤渾差點吓尿。老奸全然不知自己怎麼遭了毒手,被綁架到這陌生的地方。但是這些絲毫不損害這厮的反應。
尤渾當先開口就是一句“英雄饒命”:“豪俠想要多少财寶盡管列出來,老夫必一一奉上,絕不昧下半分!”
姬發心裡呔了一口,暗罵這奸臣說話确實動聽,難怪能哄住天子。
姬發沒有兜圈子,直接審問尤渾可是費仲的同夥,是不是他們兩人一起謀算的局陷害當今王後。
姬發用惡狠狠的聲音,明面恐吓實則暗示尤渾道:“也不需要你多餘狡辯。雇傭我的人,就是要拿你的性命,去東魯做一份見面禮,打開一條上升的路子!”
尤渾立刻就上當了。常年踩高捧低、善于鑽營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成了别人的踏腳闆,被别人鑽營了去。
尤渾整個人趴在地上都是兩股戰戰,臉上白,長脖上白……就連腳根子都被吓成了兩根白慘慘。
這奸臣能做到天子跟前第一、第二當紅的人,膽氣着實不小。姬發以及門道裡的兩位殿下,正瞧着尤渾吓得魂兒都要飛走一般,這奸臣猛然揚起頭,兩手向上伸出,緊緊抓住姬發握着短刀的手。
尤渾灰白着一雙嘴唇,戰戰兢兢,他的語速卻極快,生怕“綁匪”不耐煩宰了他一般,噼裡啪啦說出一大段:“俠士明鑒,這樁事與老夫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姜環刺殺大王一事事發之前,老夫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尤渾見姬發兇狠依舊,絲毫沒有被打動。尤渾心下就是一突,急忙給自己加籌碼:“俠士莫要動手,老夫保證,你将我說的這些說與雇主聽,他便不用費事前去東魯謀身份。就是在這朝歌,也有他一席之地!”
姬發輕輕“哦”了一聲,不做回應。尤渾見他沒有繼續動手,立即一面在心裡為自己鼓勁,一面積極說道:
“幕後主使費仲謀算的人若是真有實力,與王後、東伯侯為敵的,他既找了費仲,就不會落下老夫。”
“如今卻隻有費仲那厮被找上,可見這人勢力不大,亦或者隻知道他費仲,不知我尤渾。”
“她分明與王後一家有生死大仇,卻不知朝堂中人事。此人老夫隻能想到一個,就是不久前入宮,盛寵在身的壽仙宮娘娘蘇妲己!”
姬發聽到尤渾吐出“蘇妲己”三個字,不由得眉頭輕輕一跳。
姬發的父親與冀州侯頗有交情。姬發偶爾會應父親的派遣,帶些家鄉特産前往冀州,與冀州侯父子交好。蘇妲己是冀州侯的女兒,比姬發年長兩歲。姬發曾經與這位閨秀見過兩次。
姬發不得不承認,論貌美,蘇妲己幾可稱為天下第一。論才華,姬發曾聽蘇全忠多次誇贊蘇妲己博覽群書、深明大義而恬靜宜家。
姬發從冀州侯府一年比一年爛的門檻可知,蘇全忠并不是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誰能料到,這樣一位飽受父兄稱贊的好女子,入了朝歌王宮後,竟成了朝臣人人唾罵的奸妃禍水呢?
據說,九間殿内剛剛拆掉的炮烙酷刑,就是蘇妲己為纣王設計,專門用來對付直言相谏的诤臣的。
蘇妲己入宮前後的變化,讓姬發暗暗吃驚。姬發甚至懷疑,蘇妲己是在報複纣王以勢壓人,強迫冀州送她入宮。
年輕的世子不禁以纣王為鑒,暗暗警告自己不能讓家中子弟在娶親一事上強人所難,步了纣王的後塵!
姬發思維微微跑開,又被他自己連忙拉扯回來。他惡狠狠地盯着奸臣,罵道:“莫要以為這般攀扯,灑家就被你糊弄住了!”
“不敢不敢!”尤渾連忙搶話,不敢讓“綁匪”真的興起“一念之差”,把他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