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姑娘穿得精緻,小香風的外套,綴滿水鑽的裙子,不用看牌子,看做工就能斷言都不便宜。
畢竟是聞家送來的人,不可能太寒碜。
隻是那一頭像是剛拖完地的拖把似的頭發……
霍宇不好評價。
聞負燈收到肯定答複後,撤回了剛拍的那一張照片,目光重新放回面前小姑娘身上。
看到她那頭亂七八糟的頭發,他沒忍住皺了下眉。
“呃,聞哥……”
見小姑娘也不搭理自己,霍宇尴尬地向老闆求助。
聞負燈又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她的衣服一看就是自己那個沒什麼品味的姑姑給買的。
隻是,這女孩看着自己的眼神……可實在不像是自己姑姑口中的“粉絲”。
“先進屋。”
他從向蕪邊上繞了過去。
向蕪壓着裙子站起來,有些拘謹地貼着牆邊站好,目光落在聞負燈開門的手上。
門鎖響了一聲,打開了。
聞負燈回頭,瞧見女孩緊靠牆壁,站得離自己很遠,目光頓了一下,兀自進了屋。
霍宇跟在後面,看了一眼這姑娘的眼睛,無端覺得背脊一冷,加快步伐進了門,忘了招呼她先去了。
隻是,他莫名覺得,這女孩,在觀察他。像是一種冰冷的儀器。
一進屋,霍宇同停在玄關的聞負燈對上眼兒。
自家老闆看向自己的眼神酷似問責。
“……”霍宇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多麼荒唐,連忙回頭要招呼那個女孩。
“不是你說要和我住,怎麼不進來。”聞負燈先他一步,對貼着牆壁,但朝門内看過來的女孩說。
不是我說的。向蕪心裡想。
她仍舊沒有講話,聽話地走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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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很大,地面是大理石,裝修十分簡潔,幾乎被黑白灰概括,可以從中看出房子主人不僅愛幹淨,而且對整潔的追求十分極端。
向蕪無聲地将整個房子打量了一遍。
“怎麼樣,想住在這裡嗎?”
看到小姑娘站在門口,蔥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攪着衣角,一副怯生生的樣子,霍宇頓時覺得剛才的一切隻是錯覺,心裡有些愧疚,便主動同她搭話。
“是不是還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
聞負燈看了自己的二百五助理一眼,霍宇幾乎是條件反射,立馬閉嘴了。
他從老闆眼裡看出來了,他嫌自己話多。
老闆本來現在心情就不好,霍宇趕緊找理由閃開:“我去給你們倒點水。”
而後很熟門熟路地溜去廚房了。
“你叫什麼名字?”聞負燈重新将目光轉向杵在門口沒有進來的女孩,心說自己姑姑淨會放屁。
向蕪還是沒說話。她在思考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面前的人是真是假。
她不知道這些問話是不是對自己的考察,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弄清楚。
她隻記得自己躺在床上,餓得不想動彈,漫無邊際地想着事情,然後激素水平儀發揮了作用,一種久違的輕松感襲來,她大概就睡着了。
每次都是這樣,她找醫生看過,醫生說她的大腦先天有缺陷,所以對激素水平儀的适應有問題。
這大概也是她和别的人都不一樣的原因。
向蕪對此沒有過多想法。
隻是再睜開眼,她就已經站在了這扇門前。
而且腦海裡多了一小段不屬于她的記憶。
說是記憶,不如說成一小段信息。陌生的男女帶着她參加了陌生的宴席,他們說自己是一個男人的女兒。他們說自己從農村裡出來,十分無知。
向蕪并不太能完全理解“無知”的意思。她是誕生在新政下的次等公民,生下來腦子裡插着的芯片就在不斷傳輸知識,這是為了她能夠很好地參加工作,維持社會運轉,為上等人的生活提供保障。
但比起這個詞,她更好奇“農村”是什麼。
剩下的信息并不清晰,隻有模糊的圖畫和不完整的對白。像是一個人久遠的記憶,但習慣了接受芯片中的信息的向蕪認為,這隻是另一種人為輸入大腦的訊号,告知她當下的情況。
反正自她睜開眼起,她就知道,自己來到這個地方,是因為作為那個男人女兒的“向蕪”是一個名叫“聞負燈”的男人的狂熱粉絲,“她”死纏爛打來到了這裡,來到了這個男人門外。
但來自新政8746年的向蕪,很清楚這一切并不是自己真正經曆過的事情。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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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對着監控說話,不肯對人說話啊?我看起來很吓人?”聞負燈看着面前少女絲毫看不出激動,反而冷靜得有些空洞的眼睛,挑眉問。
“向蕪。我是向蕪。”
向蕪下意識伸手去摸後頸,卻摸了個空。
她心髒一悸,無意識皺起眉。
激素水平儀沒了。